陈望停下擦拭，将抹布搭在架子上，转身正视李清河，昏黄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你也听到了？是啊，街谈巷议，是拦不住的。”他叹了口气，“尤其是城南这片，住的多是些苦哈哈和没什么跟脚的散修。近来怪事确实多了些。”
“哦？什么怪事？”
“城西老井巷的那口百年老井，上个月突然干涸了，没几天又莫名其妙涌出带着腥味的红水，请了道士和尚做法事都不顶用，现在都没人敢去汲水了。”陈望缓缓道，“还有，几个靠修补低阶法器为生的老匠人，都抱怨说近来收来的古旧物件，灵性消散得特别快，甚至有些原本好好的法器，放着不动就自个儿失了效，邪门得很。”
李清河心中一动。地气异常导致水脉紊乱？古物灵性消散？这听起来，像是某种大规模抽取或污染地脉灵气的阵法运转时，产生的副作用！
陈望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郁：“最邪乎的是，好些个在底层挣扎的修士，尤其是心性不稳的年轻人，近来走火入魔、心魔丛生的例子，比往年多了数倍。药铺里安神定魂的药材，价格都翻了几番。有人说……是这青霖城的地气坏了，惹得人心也跟着浮躁了。”
地气不稳，古物失灵，心魔频生……这些看似互不相关的怪谈，在李清河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它们都指向同一个可能——青霖城的地脉，正在被一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强行干扰、抽取！这股力量，很可能就是赵汝成为了维持或重启其阴谋，而进行的某种“替代”或“补偿”措施！其副作用，已经开始侵蚀这座城市的根基，影响到了普通人的生活甚至修行者的心神！
这绝非小事！长此以往，不必等赵汝成发动最终的血祭，这座城池本身就可能先一步衰败、崩溃！
“这些传言……官府不管吗？”李清河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故作平静地问。
“管？”陈望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郡守府下了严令，禁止传播谣言，蛊惑人心。有几个多嘴的，已经被抓进大牢了。现在大家也只敢在背地里悄悄说两句。”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林婉如也梳洗完毕，走了下来。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沉静，对陈望敛衽一礼：“陈老。”
陈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去整理他的书架，仿佛刚才的交谈只是寻常的闲话家常。
李清河与林婉如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陈望提供的这些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虽然模糊，却隐约勾勒出赵汝成势力在葬龙渊受挫后的动向，以及其计划对青霖城造成的潜在危害。
这些蛛丝马迹，印证了他们的判断，也指明了下一步需要重点关注的方向——漕运水系节点，以及那些出现异常地气的地点。
然而，他们也清楚，仅仅是这些底层流传的怪谈和表面的监控加强，还不足以构成扳倒赵汝成的铁证。他们需要更深入、更具体的发现。
“看来，我们得想办法，‘亲眼看一看’那些出问题的地方了。”李清河低声对林婉如说道，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要穿透那些监视的目光，看清这座城池深处隐藏的真相。
青霖城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而他们，已经踏入了这漩涡的中心，必须从这些细微的蛛丝马迹中，寻找到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