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书院!”李清河适时地露出惊讶和向往的神色,“小子常听先生提起,说是做学问的圣地!多谢前辈!”
岑夫子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目光投向跳跃的篝火,似乎陷入了沉思。李清河也识趣地不再打扰,默默运转功法疗伤,同时消化着刚才得到的信息。岑夫子是百川书院的“执尺”,地位显然不低,而且与董先生是故交。这无疑为他进入青霖城、接触百川书院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能让这等人物遭遇如此凶险的伏杀,青霖城的水,恐怕比想象中还要深。
一夜无话,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和山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声。众人轮流守夜,倒也平安度过。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众人再次启程。李清河的伤势在丹药和自身功法调养下,已好了小半,至少行动无碍。接下来的路程平静了许多,或许是靠近了落霞镇,官道也平坦宽敞了些。约莫午时前后,前方出现了一座依山傍水、规模颇大的镇子,远远望去,屋舍俨然,人流如织,码头上停泊着不少船只,一派繁华景象。
“前面就是落霞镇了。”护卫首领指着前方说道,“我们在此休整一日,补充些物资,再换乘驿船走水路前往青霖城,能快上许多,也安全些。”
车队缓缓驶入镇中。落霞镇果然比风雷驿繁华十倍不止,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招展,贩夫走卒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食物、香料和河水的味道。许多装束各异、携带兵刃的江湖客和商旅穿梭其间,显得鱼龙混杂。
岑夫子的车队在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名为“悦来”的客栈前停下。客栈伙计显然见多识广,见这车队虽经风尘,却气度不凡,尤其是那辆马车,虽不张扬,细节处却显精致,立刻殷勤地迎了上来。
“要三间上房,再准备一桌清淡的酒菜送到房里。”护卫首领熟练地吩咐道,又指了指李清河,“给这位小兄弟也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
“好嘞!各位客官里面请!”伙计高声应着,引着众人入内。
李清河跟着岑夫子一行人上了二楼。他的房间被安排在岑夫子房间的隔壁,虽不奢华,但干净整洁。他刚刚安顿下来,正准备打坐调息,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打开门,是岑夫子身边的一名护卫,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干净的青色布衣和一些金疮药。“小兄弟,这是夫子让我送来的。你身上衣衫破损,且换了吧。这些金疮药对皮肉伤有奇效,你且用着。夫子说,让你好好休息,晚些时候他再来看你。”
李清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接过:“多谢大哥,有劳了。”
护卫笑了笑:“不必客气,你救了大家,这是应该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关上门,李清河看着托盘上的新衣和药物,久久不语。这位岑夫子,待人接物,如沐春风,细致周到,却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愧是书院大儒。他换下染血的破衣,小心地敷上药,一股清凉感顿时缓解了伤口的灼痛。这金疮药显然也非凡品。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落霞镇的喧嚣与活力,与风雷驿的宁静质朴截然不同,也预示着青霖城将是何等光景。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凉的巡天司令牌和温润的石子,又想起那本险些被毁的《养身诀》,心中对前路既有期待,也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百川书院,青霖城……”他低声自语,“我来了。”
而在客栈另一间上房内,岑夫子正临窗而立,同样望着街景。一名护卫垂手站在他身后,低声道:“夫子,已经查探过,镇上没有发现那些黑衣人的踪迹。另外,关于那位李小兄弟……风雷驿前些日子的确发生过地动异象,据说还有仙师现身平息,但具体细节,众说纷纭。此子似乎是在那之后才离开的。”
岑夫子沉默片刻,缓缓道:“风雷驿……地动……百年前那场变故的记载……还有此子身上的气息和那本残书……看来,并非巧合。”他转过身,眼中精光内敛,“此子心性资质,皆属上乘,更难得是这份于微尘中见真章的悟性。好生照看,但不必过分亲近,且看他到了青霖,如何选择吧。”
“是。”
落霞镇的夕阳,将天边云彩染成绚烂的锦缎,预示着明日又将是一个晴朗的日子。而李清河不知道,他这枚意外的棋子,已经悄然落入了青霖城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