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刚一坐下,旁边的同窗就好奇地看过来,猜测他是哪家的人。
程氏族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来的,特别是自从刘先生执掌族学之后,招录更加严格。
哪怕是与程家关系极好的家族,也要经过严格的测试之后,才会收录。
不然的话收进来一颗老鼠屎,将会坏了一锅汤。
再加上刚才刘青阳对他的热切态度,显然不像是对待普通学子,更何况现在也并非程氏族学向外招录学生的时间。
所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沈临指不定就是某位大人物的嫡系子弟,所以才会得此特殊对待。
虽然这样可以解释得通,但是也有些奇怪。
刘青阳那是何等严厉之人,根本不看是哪家的子弟,也不讲任何的情面,赏罚一视同仁。
所有的学生见了他都是和老鼠见到猫一般,怎么会有如此和蔼的一面?
“咚咚!”
随着台上的段先生轻轻敲敲桌面,所有人的心神立刻收紧。
甚至有几个人脸色变得煞白。
完了。
今天好像是检查课业的日子。
二先生虽然年轻,但是教书却极其认真,也极负责任,若是荒废课业,那是要被挨打的。
段先生的目光极具穿透力,扫过所有人,严肃地说道。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然背诵乃根基,根基不固,谈何撰写文章,今日,我将抽查这几日大家的课业。”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却极具穿透力,犹如一把铁锤敲击着他们的胸口。
此言一出,堂内气氛顿时为之一紧。
先前的轻松气氛瞬间被临考般的紧张所取代,虽然只是抽背,但是依旧让他们如临大敌。
不少学子下意识地垂下了头,心中默念,祈求不要叫到自己,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看着所有人战战兢兢的模样,沈临心中不禁哑然失笑,这种场景他太熟悉了。
果然无论到了何处,在课堂上都少不了抽背这一环节。
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过得了这一关。
这玩意就跟开盲盒一样,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开到自己的身上。
就算会背的,心中也极为忐忑,能躲一次是一次。
段先生目光如炬,缓缓扫视,最终落在前排一个身形微胖,眼神有些闪烁的学子身上。
“周通,你来。”
段先生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论语·为政》篇,自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至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这一段背来。”
那名叫周通的学子浑身一颤,慌忙站起,脸霎时涨得通红。
他张了张嘴,开头几句还算顺畅:“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
但背到父母唯其疾之忧之后,便开始磕巴,眼神慌乱地向上瞟,似乎在祈求上天给他提示。
最后卡在弟子服其劳这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下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段先生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堂内一片死寂,只听得见周通粗重的呼吸声,过了片刻,段先生走到他的面前,手中拿出戒尺缓缓道:
“伸手。”
周通脸色惨白,知道求饶无用,只得颤巍巍地伸出左手,段先生执起光滑的竹戒尺,语气沉静如水: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惰怠之心,乃为学大忌,今日小惩,望你铭记。”
话音未落,戒尺已带着风声,“啪”地一声脆响,落在周通掌心。
所有人听到这一声清脆的响声,心中顿时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