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的天气如同任性孩童的脸，说变就变。原计划前往冰川泻湖拍摄的日子，骤然迎来了今年冬季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暴风雪。狂风裹挟着密集的雪片，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米，所有户外作业被迫取消。团队被困在营地，只能听着窗外鬼哭狼嚎般的风声，整理前几日拍摄的素材。
温念初裹着厚厚的羊毛毯，坐在壁炉旁，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是沈聿怀发来的、关于匿名邮件调查的初步加密报告摘要。尽管他措辞极其克制冷静，只用客观陈述的口吻提及“线索指向与兰伯特教授关联的某外部研究基金Ip段”、“存在利益驱动下的非正当竞争可能性”，但温念初还是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份被理性压抑着的冷意。
他独自在苏黎世，面对的不只是思念，还有这些来自暗处的冷箭。一股混合着心疼与愤怒的情绪在她胸腔里涌动。她立刻拨通了视频通话。
几乎是秒接。屏幕那端的沈聿怀似乎也在书房，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背景是熟悉的书架，神情是一贯的沉静，但温念初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一丝未能完全抚平的褶皱。
“我看到你发的消息了。”温念初开门见山，眉头紧锁，“果然是他！”
沈聿怀看着她因气愤而微微鼓起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证据链还在完善，但方向基本明确。”他语气平稳，仿佛在讨论一个与己无关的学术问题，“不必为此动气，意料之中。”
“可是他很过分！”温念初忍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随即又压下来，怕被营地其他人听到，“他怎么能用那种方式……揣测我们，还拿……拿我以前的事情做文章……”提及那段过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涩意。
沈聿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念初，过去无法改变，但定义未来的权力，在我们自己手里。他的行为，恰恰证明了他手段的贫瘠与内心的怯懦。”
他的话像一块沉稳的压舱石，瞬间稳住了她因愤怒而摇晃的心绪。他总是这样，能用最理性的方式，化解她感性的波澜。
“嗯。”温念初用力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话题引开，“我们这边遇上暴风雪了，所有拍摄都停了。不过也好，可以好好整理一下之前的片子。”她将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转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你看，什么都看不清。”
沈聿怀看着那片混沌的风雪，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营地物资储备是否充足？保暖和通讯设备是否正常？”
“都很好，领队很有经验，提前备足了东西。就是……有点闷。”温念初老实说道，语气里带着点被困住的无奈。
沈聿怀沉默了片刻，忽然说：“我给你传一份文件。”
几秒钟后，一份加密文件传输完成。温念初点开，发现竟然是几篇关于极端天气下光影变化与情感隐喻的深度艺术评论，以及一部经典黑白电影《暴风雪中的灯塔》的高清修复版资源。附言只有简单一句：「或许能带来一些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