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送别的场景再次上演，心境却与上一次截然不同。没有了初时的忐忑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温暖的牵挂。沈聿怀依旧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办理登机、托运行李，动作利落沉稳。只是在温念初即将通过安检，转身与他告别时，他不再像上次那样需要艰难的内心挣扎，而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短暂却坚实，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和令人安心的温度。他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切顺利，早点回来。”
温念初环住他的腰，用力点了点头，脸颊在他胸前柔软的羊绒衫上蹭了蹭：“嗯，忙完就回。你照顾好自己。”
没有缠绵悱恻的言语，没有依依不舍的拉扯，只是一个拥抱，一句叮嘱，却蕴含着彼此都懂的深厚情意。松开时，两人相视一笑，眼底是相同的信任与期待。
分离的日子，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和如今更加稳固的感情基础，变得不再难熬。现代通讯技术将七千公里的距离缩短为指尖与屏幕的方寸之间。
这一次，沈聿怀主动发起的联系明显增多了。不再仅仅是傍晚时分的例行问候，他会在苏黎世的清晨，她北京的午后，发来一张公寓阳台外晨曦微露的照片；会在午餐时间，拍下自己按照她留下的“健康食谱”准备的、卖相尚可的沙拉；甚至会在深夜处理完工作后，发一条简短的语音，背景音是公寓里特有的寂静，只有他低沉微哑的声线：“睡了？”
温念初每次收到，都会忍不住嘴角上扬。她也会在忙碌的间隙，拍下布展现场工人安装画框的有趣瞬间，拍下北京秋日湛蓝高远的天空，拍下和策展团队讨论时，桌上那堆成小山的资料和喝空的咖啡杯。
他们分享着彼此生活中最寻常的碎片，仿佛对方从未远离。
这天晚上，温念初在酒店房间里核对最终的展签文字，遇到一个关于作品意境描述的词句反复斟酌，总觉得不够贴切，有些心烦意乱。她放下平板电脑，揉了揉眉心，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沈聿怀的新消息。苏黎世现在应该是下午，他大概在研究所忙碌。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倒杯水，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是沈聿怀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温念初有些惊讶地接通，屏幕上出现他坐在书房里的身影，背景是熟悉的书架。
“在忙？”他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问道。
“嗯，在核对展签，有个地方卡住了。”温念初老实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沈聿怀沉默地看了她两秒，忽然说：“把让你困惑的那段文字，念给我听。”
温念初微微一怔，随即拿起平板，将那段关于阿尔卑斯山晨光与内心突破关联的描述念了出来。她的语速有些快，带着困扰。
沈聿怀安静地听着，等她念完，没有立刻给出意见，而是问道：“你当时站在那里，看到光束穿透雾气时，第一个闯入脑海的、最直接的感受是什么？不是经过修饰的形容词，是最原始的感觉。”
他的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温念初被繁复辞藻困住的思路。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溯那个清晨——冰冷潮湿的空气，逐渐明亮的天空，以及那几束如同神迹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混沌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