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挪威的行程,在沈聿怀高效严谨的安排下,如同一个精密运作的项目,被迅速敲定。机票、酒店、颁奖礼邀请函、甚至考虑到挪威多变气候的备用衣物和应急药品清单,都事无巨细地罗列清楚。他甚至还提前下载了奥斯陆和特罗姆瑟的离线地图,以及几个重要的紧急联系电话。
温念初看着他递过来的、打印整齐的行程文件夹,心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他总是这样,用最理性的方式,为她铺平前路,将一切不可控因素降至最低。
“谢谢,”她摩挲着文件夹光滑的封面,轻声说,“让你费心了。”
“必要的行程规划,能减少不确定性带来的焦虑。”沈聿怀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基于行为心理学原理的标准操作。但他为她额外准备的那一小盒应对飞行疲劳和时差的舒缓精油,却悄然泄露了这份“规划”之下的细致入微。
飞行途中,温念初靠窗坐着,看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心情是雀跃而期待的。沈聿怀坐在她身旁,大部分时间在阅读电子文献,偶尔会在她因为气流颠簸而下意识抓紧扶手时,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极快地看她一眼,确认她无恙后,才重新投入阅读。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安定剂。
抵达奥斯陆后,紧凑的行程随即展开。颁奖礼前的交流会、媒体采访、与各国摄影师的寒暄……温念初穿着沈聿怀提前为她挑选好的、既符合场合又不失个人风格的礼服裙,努力应对着。沈聿怀始终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守护者。在需要与人握手时,他会不着痕迹地提前半步,用简洁的问候和恰到好处的身体姿态,为她隔开过于热情的接触;在她被连环提问有些应接不暇时,他会用流利的英语或德语,自然地接过话题,将焦点引向她的作品本身。
他游刃有余地扮演着“支持者”的角色,冷静、专业,无可挑剔。只有温念初能感觉到,在那些觥筹交错、人影晃动的场合,他周身的肌肉是何种程度的紧绷,以及他偶尔需要借口去洗手间短暂离开,以平复呼吸的频率。
颁奖礼当晚,星光熠熠。
温念初坐在台下,手指冰凉。当台上念到“全球户外影像大奖——年度最佳系列,《探路者》,温念初”时,她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周围是雷鸣般的掌声。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沈聿怀。
他也正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眸在璀璨灯光下,映着清晰的赞许和一种……近乎于“骄傲”的柔和光芒。他几不可查地对她点了点头,唇边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极具力量的鼓励弧度。
那一刻,所有的紧张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温念初站起身,提着裙摆,一步步走向那个属于她的荣耀舞台。
她的获奖感言真诚而简洁,感谢了团队,感谢了自然,最后,她的目光越过众人,再次落回那个清隽的身影上。
“最后,我想感谢一位特别的人。”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而坚定,“他让我相信,即使感知曾迷路,光,总会找到归途。”
她没有说出名字,但沈聿怀知道,那是说给他听的。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心底那片冰原,仿佛又被凿开了一角,有温热的泉涌出。
颁奖礼后的庆祝酒会,温念初只短暂露了个面。她更期待的,是行程单上最后一项——飞往特罗姆瑟,追寻北极光。
特罗姆瑟的夜晚,寒冷而清澈。他们跟随专业的极光观测团,来到一处远离城市光害的湖边。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墨蓝的天幕,缀着钻石般璀璨的星辰,以及……那悄然在天际舞动的、如梦似幻的绿色光带。
北极光出现了!
如同巨大的、半透明的绿色绸缎,在夜空中缓缓飘荡,变幻着形状,神秘而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