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晚宴的举办地在一家颇具历史感的酒店宴会厅。高大的穹顶,璀璨的水晶吊灯,衣香鬓影,低声寒暄。当沈聿怀与温念初并肩走入时,几乎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身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是学术界早已熟知的那位天才心理学家。而她,一袭香槟色礼服,披肩柔顺地搭在臂弯,妆容淡雅,笑容得体地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像一株悄然绽放的铃兰,清新而夺目。
只有温念初能感觉到,在她虚挽着他臂弯的指尖下,他西装布料包裹的手臂肌肉,正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微微绷紧。她能感知到他呼吸的刻意放缓,那是他在调动全部意志力维持表面平静的信号。
按照演练,她微微上前,在主办方热情伸出手时,率先自然地与对方交握,笑容温婉:“您好,我是温念初,沈医生的……研究助理。”她临时给自己安了一个最不易引人探究的身份,巧妙地隔开了沈聿怀与对方的直接接触。
沈聿怀得以微微颔首,用一句简洁的“晚上好”完成了问候,避免了握手。
初战告捷。两人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默契在无声中流淌。
进入会场,人流渐密。不断有人上前与沈聿怀交谈。温念初始终恪守着“同伴”的职责,时而在他与人讨论专业问题略显深入、周身气息开始凝滞时,适时地插入一个关于苏黎世风物或艺术展览的轻松话题,巧妙地将他的注意力从可能引发不适的深度社交中牵引出来;时而在有人过于靠近时,不着痕迹地调整一下站姿,利用裙摆的微小移动,为他隔出更舒适的个人空间。
她虚挽着他手臂的指尖,成了感知他状态变化的灵敏探针。当他紧绷加剧,她的指尖会微微施加一点安抚性的压力;当他稍稍放松,她的力道也随之轻缓。
整个过程,他们几乎没有额外的语言交流。所有的配合都依靠着多日“互助治疗”培养出的、对彼此身体语言和气息变化的敏锐洞察。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位显然对沈聿怀研究极为推崇的年轻学者,激动地端着酒杯过来敬酒,说话间手臂挥舞幅度过大,杯中的红酒眼看就要泼洒到沈聿怀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温念初几乎是本能地,将虚挽着他手臂的手迅速下移,轻轻挡在了他与那泼洒而来的酒液之间。同时,她的身体微侧,用自己的半边肩膀和手臂,为他构筑了一道更直接的屏障。
冰凉的酒液大部分溅在了她的披肩和手臂的礼服面料上,只有零星几点落在沈聿怀的西装袖口。
那年轻学者连声道歉,满脸窘迫。
沈聿怀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自己袖口的污渍,而是猛地转头看向温念初。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被酒液洇湿的手臂衣物上,瞳孔微缩。预想中因意外接触而产生的强烈排斥感,竟被一股更汹涌的、名为担忧与愤怒的情绪瞬间压过。
“没关系,意外而已。”温念初抢先开口,对着那年轻学者温和地笑了笑,然后用未被沾染的左手,极其迅速地从手包里拿出备用的湿巾,没有先去处理自己的狼狈,而是先递给了他,“沈医生,您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