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公寓洁净的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念初坐在临时充当工作区的餐桌旁,面前摊开着笔记本、数位板和各类资料,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
距离“探路者”项目组的首次线上会议开始,只剩下十分钟。
沈聿怀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前往研究所进行首日访问报到。他走过客厅时,目光掠过她紧绷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眉心。
“资料都准备好了?”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嗯。”温念初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目光仍牢牢锁在屏幕的会议链接上。
沈聿怀脚步顿了顿,走向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草茶走过来,轻轻放在她的手边。然后,他又将一盒苏黎世当地买的、独立包装的黑巧克力推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补充糖分,有助于保持注意力。”他言简意赅地解释,语气是纯粹基于生理心理学的专业建议。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声音依旧清淡:“我中午回来。”
门被轻轻关上,公寓里只剩下温念初一个人,以及电脑屏幕上即将开始的会议倒计时。她看着手边那杯温度恰好的茶和那盒巧克力,胸腔里那股因陌生环境和重要工作而翻涌的忐忑,奇迹般地平息了几分。
他总是这样,用最冷静的方式,提供最恰到好处的支撑。
会议准时开始。屏幕上陆续出现几个来自不同国家的面孔,项目负责人、艺术总监、品牌经理……语速飞快的英语夹杂着不同的口音,专业术语层出不穷。尽管温念初提前做了大量准备,但在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国际团队沟通中,她还是感到了压力。
尤其是在讨论到第一个核心拍摄场景的视觉呈现时,艺术总监提出了一个非常抽象的概念,并用一连串复杂的比喻来描述他想要的“超越边界的感觉”。温念初努力跟上他的思路,试图理解,但那种语言和文化带来的隔阂感,让她一时有些语塞,回应显得有些迟疑和混乱。
她能感觉到屏幕上其他人目光中一闪而过的审视。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无感症”笼罩的世界,隔着毛玻璃观察他人,无法精准地传递和接收情绪信号,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是沈聿怀回来了。
他显然比她预计的回来得要早。他走进客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没有看向会议中的她,只是如同融入背景一般,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本带回来的学术资料,垂眸阅读起来。
他的存在本身,像一道沉稳的屏障,瞬间将会议室里无形的压力隔绝开来。
温念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想起沈聿怀曾经在分析她的“无感症”时说过:“当语言无法精准传达时,回归视觉本身。你的镜头,才是你最强大的语言。”
她定了定神,没有再试图用苍白的语言去辩解或迎合,而是直接切断了视频,共享了自己的屏幕,快速调出几张她为这个场景准备的、充满张力的氛围图和一些极具动态感的摄影作品。
“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些影像的质感和构图中,找到更直接的灵感共鸣。”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带着摄影师特有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