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因顾瑾瑜而起的、酸涩的暗流,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完全平息,反而沉淀在温念初心底,让她在面对新的周三时,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谨慎与……自我保护。
她走进咨询室时,沈聿怀已经在了。他今天似乎比上周更早地进入了“沈医生”的角色,办公桌上摊开着文献,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在她进来时,只是程式化地抬了一下,便迅速落回纸张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拒人千里的专注。
“开始吧。”他没有寒暄,直接指向沙发,“先回顾上周的记录和感受。”
他的声音平稳、冷静,听不出任何上周被顾瑾瑜打扰或被她那个越界问题影响的痕迹。仿佛那一页已经被彻底翻过。
温念初原本有些纷乱的心,像是被这盆冷水悄然浇熄了某些不切实际的火星。她依言坐下,拿出记录本,开始例行公事般地汇报那些关于阳光、风声、食物味道的“感觉碎片”,刻意略过了所有与“顾医生”或相关情绪相关的记录。
沈聿怀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专业性的问题,引导她更细致地描述感知的层次。他的分析精准,建议合理,一切都严格遵循着治疗规范。
然而,温念初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墙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重,隔阂在两人之间。他不再是那个会在练习后流露出脆弱、会因她递过的一杯水而低声道谢的沈聿怀,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完美、遥远、不容亵渎的“沈医生”。
这种变化,让温念初心里那点残存的、因他在意自己“在意”而生的隐秘期待,彻底沉了下去。也许,他那句“仅此而已”不仅仅是对顾瑾瑜的解释,也是对自己所有可能越界情绪的最后通牒。
接下来的掌心压力练习,在一种近乎沉闷的安静中进行。两人的手掌依照程序贴合、施压、撤力,完成得一丝不苟,却失去了之前那种无声的、笨拙的共鸣与试探。沈聿怀的手稳定得如同机械,而温念初也收敛了所有下意识的回应,变得异常被动。
练习结束,沈聿怀收回手,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很好。控制力有进步。”
他的表扬,听起来像是对一个完成度不错的实验样本的评价。
温念初低声道:“谢谢沈医生。”
就在她以为这次会面即将在这种冰冷的专业氛围中结束时,沈聿怀却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第一次真正地、长时间地落在她带来的相机包上。
“你之前提到,在整理以‘感受爱’为主题的照片。”他开口,语气依旧平稳,但内容却出乎温念初的意料,“进展如何?”
温念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关心这个。她点点头:“在整理,也……尝试拍一些新的。”
“摄影本身,也是一种情感的输出和疗愈过程。”沈聿怀说道,像是随口提及一个心理学常识,但他的目光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探究,“有时候,镜头捕捉到的,往往是拍摄者内心最真实的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