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怀翻动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审视，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怜悯或者窥探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了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询问。就像她之前问他“敢不敢”一样，直接，坦荡。
这种目光，让他构筑的心防产生了一丝松动。
“还好。”他给出了和刚才一样的答案，但语气似乎缓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刚才……谢谢你。”温念初继续说道，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我知道，那对你来说很难。”
沈聿怀沉默了片刻。窗外雨声喧嚣，衬得室内愈发安静。
“治疗需要。”他最终给出了一个极其理性的回答，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知道是治疗需要，”温念初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她歪着头，眼神里带着点狡黠的光，“但你没临阵脱逃，没喊‘暂停’，这是事实。所以，谢谢你的……坚持。”
她的用词很巧妙，“坚持”，而不是“忍耐”或者“牺牲”，这让他感觉稍微好受一点。
沈聿怀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无法否认，在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说出“我只是在完成治疗”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显得格外无力。
他确实在坚持，在与自己根深蒂固的本能对抗。而她的存在，她的回应，甚至她此刻这句简单的“谢谢”，都成了这场对抗中，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复杂而微弱的外部变量。
“你的感觉呢？”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重新拾起医生的角色，“第二次练习，与第一次相比？”
提到这个，温念初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她坐直身体，像是汇报重要发现一样：“不一样！很不一样！”
她开始描述那种清晰的移动轨迹感，那窜上手臂的微弱电流，以及指尖残留的、更加持久的异样感。
“虽然还是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觉，但肯定不是‘无’。”她最后总结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雀跃，“我的记录本上，又可以多写几笔了。”
看着她因为这点微小的“进步”而发亮的眼睛，沈聿怀的心湖，似乎也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就在这时，温念初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网约车司机到了。
雨势也恰好小了一些。
她站起身，拎起背包：“车到了，我走了。沈医生，”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他，语气轻松，“下周见。希望……下次练习天气能好点。”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沈聿怀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听着窗外渐弱的雨声，久久没有动作。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曾经与温念初指尖相触的地方。
那里，似乎不再只有想要擦拭干净的冲动。
还残留着一丝……属于雨天的、潮湿的、以及被她称之为“不一样”的、模糊的温度。
这感觉，陌生，且超出了他所有的专业预判。
下一集预告：
雨夜的共处悄然拉近了无形的距离。新的周三，沈聿怀会提出怎样的练习方案？当指尖的触碰不再满足于方寸之地，当“掌心相对”被提上议程，这对“病友”又将如何面对更广阔的接触战场？敬请期待第7集：《第7集：掌心战场，进退维谷试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