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做什么,最重亲情的皇祖父和你的父亲,都不会重责于你。”
“至多……封王偏远之地罢了。”
“但对我儿而言,本该登临帝位的你——”
“任何王爵……”
“终究只是王啊!”
话音落下,吕氏已为朱允炆穿好鞋履。
她站起身,轻拍儿子的肩头,柔柔指向窗外,温声说:
“向前看!”
……
同一时刻,京城鸿胪寺内。
一众使团在怀城受到迎候后,最终入住鸿胪寺。
毕竟怀城仅中心区域建成,其余多为简易民居。
身为大国,自不便让外使住宿于未完工之处。
此时鸿胪寺内一片欢腾。
“昨日是远道而来的迎宾之仪,之后体谅各位使臣旅途劳顿,休整一日。”
“今日午后,便由本宫主持此宴!”
太子朱彪立于主位,举杯邀众人共饮。
老爷子尚未到场。
当然,作为东道主,亦是明日“雄鹰盛典”的推动者。
老爷子稍后还会露面,与众人相见。
此时,宴席之上,众人举杯正欲共饮。
鸿胪寺外,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正是昨日在大殿上“失态”的那位。
他的出现,让整个宴会瞬间安静下来。
……
帖木儿使团这边,众人聚在一处。
“瞧,大明的那位二皇孙终究还是来了。”
“呵,昨天那场面真是惊险,看来大明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莫古低声笑道。
塔里古接话道:“昨日大明给我们的威慑确实可怕,那种火炮……”
话未说完,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帝国,必须拿到手。”
两人连忙转身,恭敬行礼——说话的是他们此行最为神秘的大祭司。
“大明朝堂内部不稳……”
“那位消失十年的皇长孙,如今竟被皇帝重新抬出?”
“群臣与皇子皇孙们,又怎会轻易相信?”
枯瘦的老者以食指敲击桌面,继续说道:
“这位二皇孙,本是大明三代中最有望继位的人。”
“可昨日那一出之后……你们都看见了吧?”
几人连忙点头。
老者又徐徐开口: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心思较量,比血肉横飞的战场更凶险。”
“也更容易……出人意料。”
他转向一旁亲自带来的五名弟子:
“玉儿……”
五人中,一位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的女子应声抬头。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位大明的二皇孙,似乎还未曾动过心,尚是纯真之身。”
“你去试试……”
“此番带你们来大明,也是时候发挥用处了。”
“你们几人之中,只有你见过那位……黄子澄吧?”
老者说到“黄子澄”时,有意顿了一顿。
女子并未察觉异样,只是轻轻点头。
“去告诉他,他的老师在我们帝国。”
“他的老师……很想他。”
……
“身为皇孙,普通的权力、金钱、美人,远远不够。”
“能真正打动他的,恐怕只有……皇位。”
“黄子澄这张随手布下的牌,如今就看能否奏效了。”
宴席间,帖木儿使团中的那位“祭祀”缓缓说道。
他身后,那名温润如玉的女子已款款起身,向前走去。
但塔里古却持不同看法:
“可大明的太子之位十分稳固。”
“如果那位传说中的皇长孙真的出现,还带来了新粮与财政改革之策,又深受重视……”
“那他的地位也将不可动摇。”
“大明五十年内,恐怕无忧!”
塔里古的话,道出了他们最深的忧虑。
“更何况,昨日所见那些火炮,真是我们的骑兵所能抗衡的吗?”
他眼神黯淡,并不乐观。
“我在大明多年,其强盛如不可撼动的山岳,整个朝廷尽在那位老人的掌控之下,权力空前集中。”
相比之下,我们帝国这些年屡屡出兵征讨,尽管最终都取得了大胜。
可他们,既没有明君那样的勇武,更没有那些可恨的火器!
老者却在这时继续开口。
他并没有像塔里古那样,因为大明太过强大而感到悲观。
声音反而十分沉稳。
“老夫的先祖曾是汉臣,从宋国进入大金,后来蒙元灭金,又被掳至蒙元。”
“几经辗转,直到老夫这一代,才遇到我们帝国的雄主。”
老者微微眯眼。
“正因如此,老夫对中原的帝国十分了解。”
“一个真正强大的帝国,很难从外部击破,往往是从内部出现裂痕,最终才功亏一篑。”
老者端起茶杯。
“昔日的大汉如此,大唐也是如此。若非玄宗李隆基晚年沉溺声色,纵容安禄山之流崛起,大唐又怎会由盛转衰,直至灭亡?”
“再说大宋,从皇帝到臣子,他们所行的制度,老夫实在无法认同。一个国家强盛,却不重武备、不养野心。”
“甚至经历靖康之耻,到了南宋时期,竟还自毁栋梁,残杀为国征战的将领?”
老者惨然一笑,将茶水泼在地上!
“这样的王朝,灭亡了也罢!”
他重新将茶杯放回桌上,“至于这大明,新生之国如朝阳初升,在洪武皇帝的统领下,正如日中天。”
“但洪武帝毕竟老了。”
“老了,就有机会,从内部攻破的机会!”
“中原王朝有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老者再次饮茶。
“你们也不必太过悲观,眼下的大明……我们确实比不过。”
他终于道出此行的真正看法。
塔里古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叹息。
而莫古却不服气地说:
“明人!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们!我能在马背上冲锋陷阵,杀他们如砍瓜切菜!”
“可他们有火器!这些是我们所没有、也对付不了的!所以我们得潜伏……”
祭祀幽幽说道:“我们此来,终究是使者。”
“是来查探,不是来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