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似在问旁人,实则是想借他人之口,说服自己。
朱允熥连忙点头称是:“皇爷爷,这再明白不过了!”
“联系前几次来看,‘自开’二字,或许意味着皇爷爷将得到一把钥匙,由您亲手开启……”
“可钥匙现在何处?唯有解开谜题才能知晓……”
朱允熥言语断续,分析却令朱元璋眼中光芒愈盛。
“别说了!”
朱元璋不敢再听孙儿说下去。
他怕——怕按捺不住心底翻涌的急切与激动。
可他虽强压心绪,仍快步走到第一幅画前:
“现在就解!”
“现在就开始解……”
朱彪父子也紧随其后,凝神细看。
然而大半天过去,前七幅画像千奇百怪,始终寻不出半分与马皇后相关的线索。
“小沙弥……”
“这小沙弥究竟是何意?”
“既然要解,必如以往一般,各幅图间自有联系……”
“可此番的联系又是什么?”
“七幅画,七重寓意——”
“比从前更难了!”
朱允熥仍在喃喃低语,绞尽脑汁推敲答案。
便在这时——
朱元璋的目光,却久久定格在小沙弥的额间。
他眼神深邃,仿佛沉入往事。
就在朱彪父子仍苦思冥想、尝试各种联想之际——
朱元璋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抬手直指画像,似已豁然开朗。
见父亲接连情绪起伏,朱彪不免忧心伤身。
他正要开口劝阻,却被朱允熥悄然拦下。
少年轻轻摇头:
“父亲,既然画中有爷爷昔日的名讳……”
“那谜底……”
“定然藏在爷爷心中!”
“莫要打扰他。”
朱彪立刻醒悟过来。
他马上点头表示理解,但仍忍不住望向父皇,眼神中充满期待,盼着他能早些解出谜底。
光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微微偏西。
可朱元璋仍停留在第一幅画前。
与先前的急切相比,此时的他似乎平静了许多。
就在此时,
朱元璋忽然转过身来,
朝着朱彪和朱允熥唤道:
“标儿、允熥!”
两人立刻凝神望向他。
只见朱元璋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消息:
“咱……大概已经猜到这第一幅画的答案了!”
朱彪心中一震。
不由想起朱允熥先前所言果然不虚。
过去他们遇到类似的谜题——无论是字谜、数字,
还是那个看似简单、实则极难的“如何提升国库收入”——
都不曾解得如此迅速。
难道题目越多,反而越容易解开么?
朱彪按捺不住问道:“是什么答案?”
朱允熥也紧接着说:“爷爷,从以往经验来看,这些答案都是相互关联的。
只要解开第一个,我们就有方向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
他自己也没料到,这次竟能这么快就解开第一幅图的谜题。
他的目光中泛起追忆,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
“这第一幅画,是个小沙弥。
看起来,和这幅图毫无关联。
但你们作为咱的儿子和孙子,可知道……
爷爷在登基之前……
曾做过多少行当啊!”
此言一出,
朱彪的呼吸骤然急促。
朱允熥眼中也闪过惊诧。
当朝洪武帝从不禁止民间议论他的过往。
他甚至不在乎史书如何记载。
他深信——
在那个异族铁蹄横行、汉人流离失所的年代,
他这位从南征北战、光复汉家山河、重建日月新天、
创立大明王朝的洪武帝——
其功绩,永不可磨灭!
而关于他早年的经历——
他种过地、讨过饭……
当过流民、做过兵卒、历经百战……
但此刻,
浮现在朱彪和朱允熥脑海中的,
却是他们自幼听过无数遍的那个故事——
那个早年受尽士绅压迫、家徒四壁、无立锥之地的朱重八,
在兄弟姐妹和父母因饿死、连块安葬之地都找不到时,
独自拖着亲人尸首跋涉数十里地的往事。
这才碰上好心人,愿意分给他们一小块地,用来埋葬逝去的亲人。
之后,
年纪还不过十多岁的朱重八,
为了活命独自踏上路途……做过流民,也讨过饭。
最终迫不得已,
只能剃度出家,进了皇觉寺。
当了一名小和尚!
此时,
朱彪和朱允熥只觉得一股暖流冲进心口,
增添了从未有过的力量!
“老爷子以前——”
“就是和尚!”
“这第一幅图,分明就是老爷子的经历!”
“是啊!”
“咱……确实在皇觉寺当过和尚。”
“那时咱身子瘦弱,庙里的老和尚还总欺负咱。”
“他们把最难讨到饭的地方分给咱去。”
“咱好不容易讨回来,他们还克扣一大半,只给咱留下一点……”
“那黑心住持要是放到现在,咱真想一刀劈了他!”
“那时候说是和尚,其实和从前当乞丐也没什么两样。”
“说好听些,不过是多了个名头去要饭……”
“不过啊……”
“这么要着要着,咱也渐渐长大了。”
这一刻,
老爷子陷入回忆的声音,随着朱彪父子的猜测缓缓响起。
他语调平和,
讲述着过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