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下山的路上,朱元璋并未随朱彪等人返回小院。
老爷子一心惦记着:这么多粮食,加上后续的新粮,必须尽快安排妥当。
多耽搁一刻,对他都是煎熬。
……
“杨宪,这段时间我把五军都督府的前军交给你调配。现在掌管前军的是长兴侯耿炳文的长子耿璇。”
“你们户部别的不用管,只管把粮食给咱看牢了!”
“另外,储粮的仓库要尽快建好。”
“先满足灾民所需,余下的存入大明总仓,再分批调拨。”
户部尚书杨宪立即应道:“遵旨!”
老爷子点了点头,又看向詹徽:
“你从京城抽调一批能吏,专门督导灾民重建家园。”
詹徽领命,却面露难色:
“皇爷,灾后重建……需要银钱啊。”
“如今大明最缺的就是银子。”
“去年税收仅四百万两,实在是入不敷出!”
这话说出了杨宪的心声,他趁势接话:
“皇爷,自开国以来,我国白银储备就一直不足。”
“虽说宋朝富裕,但经异族屡次掠夺,又历经蒙元统治……”
“白银流失严重。”
“如今除了东南士族,恐怕再也凑不齐供数十万灾民重建的款子了。”
二人所言,正是大明眼下真实的困境。
何处最为难攻?
自然是张士诚占据的苏州!
其根基所在,便是东南的江浙一带。
这里曾是南宋旧疆。
即便蒙元入主,
却因异族残暴,统治酷烈,
未满六十年,便激起四方义军!
东南士族财力雄厚,迅速拉起一支义军,
几经辗转,
最终落入张士诚之手。
当年,号称天下首富的沈万三,
正是因支持张士诚而丧命。
苏州一战,最为艰难,
但一旦攻破,
距登临帝位便只一步之遥。
然而,
老爷子的志向远非张士诚之流可比——
他要的不是割据一方,
而是恢复汉家山河!
因此不能一味打压东南士族。
况且,
大明初建,
让与他一样出身贫寒的兵卒冲锋陷阵,
自是所向披靡;
可治理国家,
终究还需依靠读书之人。
正因如此,
东南士子纷纷涌入朝堂,
如过江之鲫。
若非当年马皇后献计,
设“南北榜”以制衡,
大明朝廷恐早已被他们一手把持。
即便如此,
这些年来——空印案、郭恒案,
乃至祸乱深重的胡惟庸案……
涉案最众者,仍是这些士族。
他们手握财权,占据要职,
便开始贿赂买官、盗卖官粮,
为一己之私不惜动摇国本!
每思及此,
老爷子便恨意难平。
虽几度大开杀戒,
令其胆寒,
然其势根深蒂固,
已成朝堂痼疾。
老爷子常感:诛之难尽!
岁入税银寥寥,
而贪墨之数却骇人听闻。
长此以往,
大明愈贫,
国库日虚,
老爷子亦不知症结何在。
……
“钱财确是大患,”
“但眼下须步步为营,先向百姓讲明,”
“治国不可急躁,”
“救灾亦然——善后为重!”
言罢,
老爷子健步向前。
年近七旬,
步履却比随行文臣更为稳健。
他来到百姓面前,
听着山呼海啸的“皇爷万岁”,
于众目睽睽中,
缓步登上以粮袋垒起的高台。
朝会方毕,
他未换常服,
仍着一身皇袍,
立于天光之下。
一言一行,
无不彰显——
他便是这大明的天!
“众卿安静!”
老爷子抬起枯瘦双手,轻轻下压。
顷刻间,
万民肃然,
寂然无声。
“乡亲们,咱懂你们现在的心情!”
“之前的误会,也都解开了!”
“瞧见咱跟前这些粮食了吗?你们该懂了……”
老人说到这里,
声若洪钟!
“大明,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子民!”
“大明的皇帝,怎会忍心看着百姓挨饿、害病、受冻,却袖手旁观!”
“咱要告诉大家!”
“无论是咱,还是咱的儿子、孙子,世世代代——”
“只要日月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