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试试?”尹喜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发出“咔嚓”的脆响,木柴裂开的纹路在雪光里看得真切。
玄元点头,神念轻动。阳神的光晕顺着光柱往上冲,这次顺畅得很——印堂穴的气脉壁软了,像解冻的河面,泛着层温润的光。阳神的“手”轻轻一推,气脉壁便“啵”地开了道缝,光晕顺势飘了出去。
两重知觉再次清晰起来:皮囊坐在蒲团上,能“闻”到炭火的香,能“觉”到茶碗的余温;阳神飘在院外,离地面丈许高,能“看”到整个院子被雪盖得严严实实,像铺了层白毡,能“见”到尹喜正弯腰拾柴,棉袄的后襟沾着雪。
阳神顺着风飘出院子,见东边的田埂上,有个农夫在扫雪,竹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雪被堆在田边,露出摆着尾,影子在冰上晃,像幅活的画;见远处的村落里,烟囱冒出袅袅的烟,在雪地里拉得长长的,像条白丝带。
它在雪地上空转了圈,光晕沾了层细碎的雪沫,像撒了把银粉,带着满身寒气钻回印堂穴,顺顺当当回到黄庭,与气脉融在一起。
玄元睁开眼时,日头已升到正中,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片暖融融的光。尹喜正蹲在炉边烤栗子,铁网架在炭火上,栗子“噼啪”地爆着壳,香味馋人,混着雪气飘进来,勾得人舌尖发颤。
“成了?”尹喜抬头笑,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褶,用火钳夹起颗裂壳的栗子,吹了吹,递过来,“尝尝,刚烤好的,甜得很。”
玄元接过栗子,壳烫得手发麻,剥开后,金黄的肉露出来,冒着热气,咬一口,甜糯的味在舌尖漫开,带着股焦香。
“这便是‘再候其机’。”尹喜也剥了颗栗子,边吃边说,“时机不到,就等;养足了气,时机到了,自然就能走。修道就像种地,春播秋收,各有其时。错过了播种的时,就等下一季;错过了收割的时,就等明年。急也没用,急只会误了收成,把苗薅坏了。”
他往炉里添了块炭,火苗窜了窜,映得他脸颊发红:“出壳也是这样,有时顺,有时滞,就像月亮有圆有缺,潮水有涨有落,再正常不过。别因为一次不顺就慌了神,也别因为一次顺畅就忘了形。”
玄元望着黄庭里的阳神,它正“坐”在“雪花”中,光晕莹澈如初,月白与金芒交织,像块被雪光映亮的玉。他忽然明白,出壳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没有谁能一次就练得万无一失。就像学走路,总得摔几跤,总得遇到几块绊脚石,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只要守住那份自然,等得起,耐得住,像农夫等着庄稼成熟,像匠人等着窑里的瓷器出窑,总有能自在出入的那天。
窗外的风还在刮,雪又下了起来,飘飘洒洒的,把院外的梅枝又染白了些。但玄元心里不慌,他知道,这冬天再长,雪下得再大,只要耐着性子等,等气足了,等时机到了,春天总会来,像那株梅,雪压得越重,开得越艳。
他又咬了口栗子,甜糯的味漫到心里,暖融融的,像揣了个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