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愿学!”他深吸一口气,双膝跪地,对着尹喜叩首,额头触到微凉的石板,“但求师父传法,玄元此生定当恪守道心,不负所托!”
第一拜,额头轻触石板,是敬师长;第二拜,腰背挺直,是明心志;第三拜,俯身贴地,是诺余生。三拜完毕,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晨光还要亮。
尹喜扶起他,将木盒递过去:“这三卷帛书,分别讲‘筑基’‘凝丹’‘还虚’三境。你先从筑基篇学起,每日寅时起身,在观后的‘听涛崖’吐纳,感应天地元气;辰时随吾诵经,悟道家真谛;午时在药圃劳作,接地气脉;申时打坐练气,凝练内息;酉时复盘当日所得——这般往复,三月后吾再查你进境。”
玄元双手接过木盒,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帛书的重量,更是传承的分量。他低头看着盒中泛黄的帛书,仿佛能看见当年尹喜在函谷关灯下抄录的身影,看见老子西出时留下的智慧微光。
“弟子记住了。”他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尹喜看着他郑重的模样,忽然想起多年前老子对他说的话:“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传法不在多言,在遇得其人。”眼前这少年,眉宇间有净乐国的贵气,却无骄矜;手掌有握笔的薄茧,亦有侍弄草木的粗粝,正是那颗能在平凡中悟大道的“道种”。
“走吧,”尹喜转身往观内走,“辰时快到了,今日该讲《道德经》的‘致虚极,守静笃’。你既入了门,就得把这根基打牢,内丹之法再玄妙,也离不得这十六字的根。”
玄元快步跟上,怀里的木盒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帛书的边角偶尔蹭到他的衣襟,像在回应着这份跨越千年的传承。走到正殿门口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问:“师父,紫虚元君……是那位‘上清真境’的紫虚元君吗?”
尹喜回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正是。当年若非元君点化,吾也悟不透‘内丹即道体’的真意。”他笑了笑,“往后你修为精进了,自会明白,这世间的仙神,原是一代代修道人用诚心与坚守,在天地间刻下的精神印记。”
玄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着尹喜走进正殿。三清像前的长明灯摇曳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像一幅流动的画。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木盒,又抬头望了望尹喜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从净乐国的宫殿到紫霄观的药圃,从逃避责任的太子到潜心求道的弟子,这条路似乎绕了很远,却又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注定的道途上。
辰时的钟声响起,浑厚而悠远,在山谷间回荡。玄元深吸一口气,跟着尹喜走到蒲团前跪下,翻开了那卷承载着千年智慧的《道德经》。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书页上,字里行间仿佛有流光闪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的生命,已与“道”紧紧系在了一起。
入观为徒,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往后的岁月里,听涛崖的晨露会见证他的吐纳,药圃的草木会记录他的成长,而那份“护佑苍生”的初心,将在每一次吐纳、每一次诵经、每一次侍弄药草中,渐渐融入血脉,化作内丹的真阳,在时光里灼灼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