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曾料到夫人尚在歇息，无意冒犯，万望恕罪。”
朱无忌连忙扭过头，避开那丝被半掩，明晃晃的一片雪白。
该死，来之前也没人说这女人没穿衣服啊！
“猪公子，怎么忽然跟奴家文邹邹起来了。”
那白骨夫人似乎并未因为他的冒犯而生气，那软酥酥的声音幽幽传过来，带着一丝慵懒。
“不知夫人召见，所为何事，夫人似乎不太方便，在下不如先退出去，等夫人梳洗完毕，在外与夫人相见。”
朱无忌低垂着头，不敢冒犯半点，说着还欲退出去。
白骨夫人却似乎不在意似的，只是继续软软接话：
“听鹤大师所言，猪公子颇有见识，对这外界风物，所知甚多；奴家妄活了千百年，却从未走出过这浪浪山，不知公子，能否跟我说一说，这浪浪山外的世界？”
白骨夫人似乎从床上坐了起来，余光中能看到她细细簌簌的动作，但具体情景，朱无忌是丝毫不敢再看。
“山外世界，辽阔何止千里万里，不知夫人，想从何处听起？”
虽然不知道白骨夫人为什么要以如此奇怪的场合和他聊天，但毕竟为了庚金，他也只好卖弄起来。
“妖界之事，已看得倦怠，奴家想听听，人界轶闻。”
白骨夫人幽幽开口，声音轻得似雾。
朱无忌正想说话，却忽然又被她打断，“公子站的也太远了些，奴家听不清你的话，过来些，过来讲。”
这家伙就跟存心诱惑他一般，这老半天衣服也不穿，还让他不断靠近。
朱无忌不好推脱，低着头几个大步走过去，却是猛然又转过身，完全背对着白骨夫人。
“公子这是何意？”
白骨夫人不解问。
“夫人，男女授受不亲，夫人要么把衣服穿上，要么，我背对夫人而讲。”
朱无忌坦言道。
“嗬嗬。”
白骨夫人一阵轻笑，“那你便背着讲吧。”
“据说浪浪山外东去一万四千里，有一浩瀚大国，名曰大唐；大唐疆域方圆万里，生活着七千万子民；大唐的首都，名曰长安，长安城何其繁华，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城区方圆两百余里，常住人口突破百万，是整个世界最大的城市。”
朱无忌幽幽说着，眼前仿佛也看到了那高楼万丈，灯火辉煌的千年古都。
“小猪妖，你刚刚那两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是诗吗？我听不懂，但长安城，竟有那么多的人？”
白骨夫人打断了他，言语中多了一丝茫然。
朱无忌忽然意识到这山间妖怪不会有什么文化，言语还是要通俗一些好。
“我跟你讲长安的元宵节吧，到了正月十五，元宵那天，长安城里所有人家都会高挂彩灯，一时万千霞光，点亮漫漫夜色，到了夜晚，大家会纷纷出门，看满街的花灯；
女孩子们精心打扮，穿着艳丽的衣裙走在街上；宫中的舞女会到街上来表演歌舞，歌舞乐声直冲云霄；长安的贵公子们白衣策马，潇洒如风。
长安的东市西市里有无数的商铺和小摊，兜售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各种各样的美食小吃，美酒佳肴，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漂亮的丝裙、璀璨的珠宝、天竺的象牙、安息的琉璃......”
朱无忌一说起来便有些停不下来，他抑制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一连串说了一堆，直到气息跟不上，才停下喘了口气。
身后的白骨夫人也没有声音，一时屋子里静得突兀。
朱无忌不由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那白骨夫人坐在床上，杵着下巴，听得入神，一动不动，唯有那双眼睛，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