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晨光斜斜切进来,落在金砖地面上,映得龙椅前的“正大光明”匾额泛着冷金。
殿外的铜钟刚敲过九响,余音还绕着梁上的盘龙,百官就已按品级站定,朝服的褶皱里藏着各自的心思——有人盼着封赏,有人盯着将军府的动静,还有人攥着袖中的密报,指尖泛白。
皇帝萧衍坐在龙椅上,比班师那日更显疲惫,鬓角的白发用玉簪拢着,却还是遮不住。
他手指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雕纹,那是先帝传下来的旧物,刻着六代北凉君主的年号,也刻着无数权力更迭的血。
“北疆一战,诸位功不可没。”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殿内的呼吸声,“今日论功行赏,皆凭实绩。”
第一个被点到的是萧夜爵。他站在百官之首,玄色朝服衬得身姿更挺拔,腰间悬着的玄铁剑穗还沾着北疆的尘土——那是他特意没换的,为的是记着那些冻在雪地里的士兵。
“太子萧夜爵,平定北疆,生擒苍狼族可汗,稳固国本。”内侍宣读圣旨的声音尖细,却在殿内掷地有声,“特允太子随时出入御书房,参与军政要务,代朕批阅部分奏折。”
满朝文武哗然。随时出入御书房,代批奏折,这几乎是把半壁权力交了出去。李大人站在文官列里,手指掐进掌心——他刚和北狄使者碰过面,本想借皇帝对将军府的忌惮制衡萧夜爵,如今这道圣旨,断了他的念想。
萧夜爵躬身接旨,目光扫过殿外的廊柱,那里有个素色身影一闪而过——是霍锦,她没进殿,只在外面等他,手里大概还揣着给二哥带的灵草粥。他眼底的冷意软了一瞬,再重的权力,也抵不过那碗粥的暖。
接着是霍宴。内侍念到“镇北将军霍宴”时,老将军往前走了两步,盔甲的铁片碰撞声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霍宴戎马半生,守北疆二十载,今晋封镇国公,食邑三千户,赐黄金百两,锦缎千匹。”圣旨念完,霍宴接过卷轴,指腹在“镇国公”三个字上停顿了很久——这封号荣耀,可他想起的是落马谷里,为了护粮草队战死的张老卒,那老卒到死都没尝过一口京城的锦缎。
“臣……谢陛下恩典。”他的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没人知道,他心里算的是,这三千户食邑,够不够给战死士兵的家人安家。霍宴知道荣耀的背后,是数不清的人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最后是霍景域。“霍景域屡立战功,生擒萧景渊副将,升昭武校尉,执掌京郊精锐营。”年轻的将领躬身接旨,玄甲上的阳光晃眼,他却想起苏轻晚——昨夜她还在灯下帮他缝补战袍,说等他回来,要一起去看江南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