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的葬古之心,如同被巨神蹂躏过的废墟。穹顶厚重的腐朽阴云早已被撕裂、蒸发,露出上方扭曲蠕动的空间乱流。地面覆盖的青黑色苔藓连同下方的骸骨大地被湮灭能量犁过,留下纵横交错的巨大沟壑和流淌着混乱能量的熔岩坑。巨大的神魔骸骨如同被烧焦的巨木,断折、倾颓,散发着破灭后的余烬气息。
唯有那株由暗金脊柱与破碎法则构筑的腐朽母树残骸,依旧矗立在空间中心。树干上巨大的创口处,粘稠的青黑色浆液如同凝固的污血,缓慢地滴落。失去了核心光团与大部分藤蔓,它如同一具被掏空了心脏的巨兽尸骸,散发着沉沉死气,再无之前的暴虐威能。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是风暴过后的绝对虚无。
林烬单膝跪在一条流淌着灰银色能量乱流的熔岩沟壑边缘。阿妹半跪在他身侧,双手按在他后背,温厚沉稳的大地源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体内,梳理着狂暴混乱的归墟源炁,修补着濒临崩溃的经脉与脏腑。每一次源力注入,林烬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体表新生的暗银色皮肤下,灰银色的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暴过后的余波。
他低着头,赤金星漩的瞳孔中,那焚烬的风暴与归墟的寂灭已然平息,只剩下燃烧意志后的极度疲惫与深入骨髓的剧痛,以及…那无法驱散的、磐石般沉重的悲恸。
石岳最后的意念,“兄长…薪火不灭…替我…焚尽…此獠!”,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那道贯穿战场、点燃秩序核心的星辰之箭,是他用生命与意志点燃的、照亮终焉黑暗的薪火。
疤脸拖着断腿,抱着被纯净银色光晕笼罩的小雀,艰难地挪到林烬不远处。他靠着半截断裂的、焦黑的神魔肋骨坐下,断腿处的剧痛让他脸色惨白,冷汗直流,但他依旧死死护着怀中的女孩。小雀眉心那点新生的银色星芒,在纯净光晕的滋养下,光芒渐趋稳定,散发的空间涟漪也变得平和而悠长。她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破碎的空间道种在葬古之心核心本源的灌注下,正进行着缓慢而坚定的重塑。
“他…走得很…磊落。”阿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着林烬低垂的头,看着那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晶体化拳头,沉静的眼眸深处掠过深切的哀伤。石岳那磐石般的守护与最后的牺牲,震撼着每一个人。
林烬没有抬头,只是那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灰银色的源炁在指缝间不受控制地溢出,将脚下焦黑的骸骨灼烧出细小的湮灭孔洞。
悲恸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刷着胜利后的疲惫身躯。但他知道,沉溺于此,便是对那磐石意志的辜负。
他缓缓抬起头,赤金星漩的瞳孔扫过这片破灭的葬古之心。目光最终落在那腐朽母树残骸的创口深处。那里,原本包裹着混沌光团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浆液与破碎的法则残骸。但在灵魂深处,那幅由光茧主人烙印、指引他们来到此地的“星穹引路图”,此刻却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而坚定的光芒!
光芒的源头,赫然指向母树残骸深处,那一片破碎法则与凝固浆液交织的混乱区域!
“星图…指引…还在…”林烬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更多的却是重新燃起的意志。
阿妹和疤脸同时看向母树残骸深处。阿妹沉静的目光穿透混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疤脸则一脸茫然,但看到林烬重新聚焦的目光,心中也升起一丝希望。
林烬在阿妹的搀扶下,艰难地站直身体。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体内未愈的伤势,剧痛让他额角青筋跳动。但他强行运转起体内逐渐平复的归墟源炁,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灰银色光晕重新覆盖体表。他迈开脚步,一步一个脚印,踏过焦黑破碎的大地,走向腐朽母树的残骸。
阿妹紧随其后,警惕地环顾四周。疤脸咬紧牙关,抱起小雀,拖着断腿,一步一步地跟上。
越靠近母树残骸,空气中残留的腐朽死气与混乱能量便越浓郁,形成无形的阻力。但此刻,这些力量在踏入圣武境的林烬面前,已无法构成实质威胁。灰银色的归墟源炁在他身周流转,如同无形的磨盘,将靠近的腐朽死气与混乱能量无声湮灭、吞噬,化为滋养星璇的养分。
来到那巨大的创口前。粘稠的青黑色浆液已经凝固,如同丑陋的疤痕。创口内部,无数断裂的暗金脊柱、破碎的法则锁链残骸、以及粘稠凝固的浆液块,杂乱地堆积在一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破灭气息。
灵魂深处的星穹引路图光芒炽烈,如同指路的明灯。
林烬晶体化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之中,一点微型的、边缘跳跃着细微空间电弧的灰银色归墟星璇无声凝聚。星璇缓缓旋转,散发出温和却精准的湮灭与解析之力。
“散。”林烬低语。
嗤——!灰银色的星璇光芒扫过创口边缘凝固的浆液和破碎的法则残骸。如同热刀切过黄油,那些坚硬的、足以抵挡真武境攻击的残骸,在归墟星璇的湮灭之力下,无声地化为细碎的尘埃,被星璇吞噬。
随着外层阻碍的清除,创口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星辰灵光,如同蒙尘的珍珠,悄然显露出来!
那灵光仅有鸽卵大小,形态不规则,表面流转着温润的星辉,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辰在生灭流转。散发出的气息,温和、坚韧、充满了守护与指引的意蕴,与光茧主人最后燃烧意志时留下的那点星辰灵光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