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当时他们并未仔细看过产品?
傅清嫣暗自冷笑,按照他们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做派,估计只顾着压价,根本没正眼瞧过技术图纸。
大卫这时拿过绞肉机,灰蓝色眸子在不锈钢刀片上流转着满意的光。
他摩挲着不锈钢盆:“这是什么?”
傅清嫣介绍道:“这是绞肉机,我们厂子的新品。”
大卫挑了挑眉,“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们介绍一下这款商品。”
傅清嫣点头,“当然可以。”
“绞肉机,省力神器。电机寿命经五千次测试,齿轮采用我们厂独有的咬合技术……”
她语言流畅,将绞肉机的作用、使用方法、电机使用寿命……等等,一一说出。
傅清嫣轻笑,指尖划过图纸上的绞肉机:“我们厂的技术员常说,机械的灵魂藏在齿轮的咬合里。翻译也得找到灵魂的契合点。”
大卫靠在沙发上,满意点头。
山田大朗的指节抵了抵眼镜,镜片在茶室氤氲的烟雾中折射出冷光,将眼底的算计遮得严实。
他操着小国语夹杂着蹩脚的国语:“若价格合适,我们山田商事愿意大量订购。”
傅清嫣的睫毛在瓷杯边缘轻颤,掩住一抹嗤笑。
价格合适?多少才算合适?
难不成又要被他们压价成废铜烂铁,连成本都填不满?
她下颌微扬,将茶盏搁在嵌螺钿的漆盘上,声响清脆如珠落玉盘,转头望向大卫时,眉梢已染上三分锋芒:“大卫先生,我带了合同来,若您与山田先生都有意,咱们三方详谈?”
大卫颔首,袖口露出腕表的铂金刻度在光影中流转,“当然可以。”
艾丽娅忽然捧着刺绣扇面开口,嗓音里藏着锋利的暗芒:“山田先生,若你们压价太低,我丈夫的航运公司可要优先运这批货了。毕竟,机械走海路的风险,没熟人关照可容易‘沉船’呢。”
山田大朗脸色微变,金丝眼镜滑至鼻尖,傅清嫣适时补上一刀:“我们机械厂工艺国内顶尖,伞面可定制图案,绞肉机更是家庭必备神器,贵国家庭主妇定会追捧。”
她尾音一顿,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而且目前雨伞和绞肉机,国内只有我们一家工厂有。”
艾丽娅夫妇与山田夫妇的矛盾像根暗刺,早已悄然埋下。
她旁观这四人的暗涌,指尖摩挲着合同封面的烫金纹路,心底冷笑。
无论是大卫的船锚,还是她掌中的商品,总归要让这小岛来的商人,在谈判桌前尝尽进退维谷的滋味。
山田大朗推眼镜的动作比往常快了三分,镜片后的目光在傅清嫣的绞肉机图纸与艾丽娅间来回逡巡。
艾丽娅将折叠伞展开时,牡丹图案在暖光下绽出灼灼光华,山田惠子却忽然用生硬的国语开口:“傅小姐的设计虽精巧,但成本是否过高?我们山田商事向来以性价比着称……”
话音未落,艾丽娅已笑意盈盈地打断:“惠子小姐,性价比自然重要,不过航运成本也得算进去,您知道的,我丈夫的航运公司最近在调整机械品的运输费率。”
她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伞柄,金发垂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了合同上“违约金”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