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嫣匆匆洗了个澡,热水冲刷过疲惫的身躯,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她眼底的倦意。
她换上一件素色棉布睡裙,刚从空间出来,便听见门外传来规律的轻叩声。
“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回来,好不好?”
司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而小心翼翼,“你想吃什么?粥?米饭?清汤面好不好?你不是最爱吃清汤面吗?”
她听见了,却没应。
坐在床沿,她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拭着小腿和脚踝上的水珠,动作轻缓,像是在安抚自己。
拖鞋收进空间,布鞋整齐地摆放在床边,这是她仅剩的秩序感。
她喝了一杯灵泉水,温润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稍稍压住了胃里的翻腾。
杯子收好,她躺上床,闭上眼。
她确实饿了。
可胃里翻江倒海,是晕车留下的后遗症,恶心感如藤蔓缠绕,让她食不下咽。
此刻,她只想睡一场无梦的觉。
可门外的男人却像执拗的钟摆,一遍遍重复着关切,不肯停歇。
“嫣嫣……你别不理我……”
傅清嫣猛地坐起身,眉心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暴躁。
她踩上布鞋,拖沓着走向门边,猛地拉开,“闭嘴!滚!”
声音冷得像冰,砸在司晏脸上。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掀开被子躺回床上,背对着门,仿佛那扇门后站着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司晏站在原地,喉头一哽,眼神瞬间黯淡。
他几步走到床边,蹲下身,声音放得极低,近乎哀求:“嫣嫣,这床太硬了……连个床垫都没有,你睡不好。这里连风扇都没有,闷得慌。我们……回去好吗?”
傅清嫣闭着眼,眉头拧得更深。
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破床硌得脊椎生疼,夜里闷热难耐,连翻身都成了一种折磨。
可她不说,是因为她本就不打算睡在这床上,她有空间,有灵泉,有能让她真正休息的地方。
若不是他在这儿喋喋不休,她早就能进空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安睡。
“闭嘴,出去。”她冷冷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司晏却仍凑近了些,气息轻拂过她耳畔:“你饿了吗?我……”
“我让你出去!听不懂吗?”她猛地睁眼,坐起身,手指直指门口,眼神如刀,“滚!”
少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烦躁与怒意。
她眉心紧蹙,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嫣嫣……”他结巴着,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组织不起来。
他仰头望着她,蹲在床边的身影竟显得有些佝偻。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发颤,他极力克制,却掩不住指尖的颤抖。
他想装作若无其事,可那双曾沉稳如深潭的眼,此刻盛满了狼狈与痛楚。
“我让你出去!听不懂吗?”她再次呵斥,声音里已带了嘶哑。
“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走。”他终于起身,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
心口像是被人生生攥住,拧得发疼。
他从未想过,她的一个眼神,一句“滚”,竟能让他痛到几乎窒息。
他高大的身影僵在门口片刻,终是低着头,轻手轻脚地退出卧室,带上了门。
院门吱呀一声合拢,他脚步虚浮地走出巷子,背影落寞得像被遗弃在雨夜的孤影。
他心神俱裂,浑然未觉。
巷子深处,一道黑影悄然尾随,目光如鹰,紧紧锁住他的背影。
傅清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她听见了司晏出去的声音,也没管他,沉沉的睡着了。
司晏骑着自行车去了国营饭店,又打包了两个菜。
她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买了东西就赶紧回来了。
司晏把大门关上,拎着东西进了屋,卧室的房门没有锁,和他走的时候一样。
把饭盒放在堂屋的凳子上,轻轻的推开房门,老旧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男人屏住呼吸,脚步轻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生怕惊扰了这片死寂中的唯一温热。
他缓步靠近床边,动作迟疑而谨慎,仿佛怕惊醒一场易碎的梦。
最终,他在床头蹲下,双膝触地,身影蜷缩在昏黄的光晕边缘。
他静静地望着她。
傅清嫣已沉沉睡去,眉心微蹙,像是连梦里都藏着无法释怀的忧愁。
发丝凌乱地贴在颊边,脸色依旧苍白,唇色淡得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
司晏的眸子深邃如渊,此刻却盛满了化不开的心疼。
他不敢触碰,不敢出声,只是那样凝望着,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轮廓都刻进心底。
指尖微微颤抖,几次抬起,又终究无力地垂下。
他多想替她抚平眉间的褶皱,多想为她掖好滑落的被角,多想轻轻抱住她,说一句:“我错了,别这样对我……”
可他不能。
他只能蹲在这里,像一个被逐出天堂的罪人,远远守望,不敢靠近,不敢惊动。
夜风从窗缝钻入,吹动了床头的纱帘,也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依旧不动,眸光如炬,映着她沉睡的侧脸,仿佛在守候一场不会醒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