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县公安局。
一个矮小的男人蜷在街角的阴影里,像一截被遗弃的枯枝。
他穿着一身黑。
那双吊三角眼耷拉着,眼尾下垂,像两把倒悬的刀,冷冷盯着公安局的大门。
目光里没有情绪,只有赤裸的恶意,如毒蛇盘踞在暗处,只等猎物现身。
终于,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从公安局大门走出,肩宽背厚,步伐沉稳,像一堵移动的墙。
他跨上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
赵坤。
公安局大队长,他认得他。
男人目送赵坤骑车拐进机械厂大门,站在远处,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十几分钟后,赵坤走了出来,身旁多了一个男人,高大挺拔,面容英俊,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人掏出钥匙,拉开一辆墨绿色吉普车的车门,动作利落。
两人低声交谈几句,随即上车。
引擎轰鸣,吉普车缓缓驶出。
角落里的黑衣男人立刻翻身上了自己的旧自行车,车链“咔哒”一声轻响,他蹬起踏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距离拉得远远的,像一缕游魂,贴着街边的墙根、树影、电线杆的阴影,悄无声息,却如影随形。
风从巷口吹过,卷起一片落叶,落在他脚边。
他没有低头看,只是盯着前方那辆渐行渐远的吉普车。
眼底,那点恶意,正缓缓燃烧。
“傅同志还是没有回来吗?”
“嗯。”
“这傅同志是不是真的去海市探亲了?或许她根本没有失忆。”
一开始看在司晏的面上,对于傅清嫣的身份问题,赵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是这次她提供了特务的消息,赵坤才打消了对傅清嫣怀疑。
可现在想想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又去海市探亲了?
再加上那漏洞百出的笔录,可以证明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失忆。
“司晏,她......”
他有心想要再说几句,却被司晏打断。
“赵坤,不管她有没有失忆,我都不在乎,我现在只想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
“嫣嫣是生气了才去海市的……”
男人低沉着声音,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告诉家里人的。”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怪不得傅同志走了,这换成谁谁不生气?”
赵坤恨铁不成钢。
“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早点和家里人说。现在弄出这么一档子事。”
“你们两个人住在一起,这多好的机会,几个月的时间你竟然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你在战场上打仗时候不要命的气势都去哪了?”
“不能这么对她,她会害怕的。”
嫣嫣警惕性很强。
就像一只小兔子,如果发现周围环境有些风吹草动,她就会躲回洞里去,或许还会逃走。
男人的语气中满是悔恨。
“等她回来,我会和她道歉,争取她的原谅。”
“这样的事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哎。
赵坤不由得叹息。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看看司晏都变成什么样了?
不过就那长得和天仙一样的傅同志,谁看了不迷糊。
现在特务的同伙还没有抓到,就指着傅同志回来画那个人的画像呢。
再不回来,估计司晏就要去海市了。
到时候他可劝不住了。
周日。
中午十点,岭县火车站。
一个身穿深蓝色上衣的女子,低着脑袋,看着瘦瘦巴巴的,眉头皱的死紧,没有血色的嘴唇抿着,拎着一个包随着人流挤来挤去的,出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