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蒙学灯暖
灵州蒙学的窗棂上，糊着新换的白纸，被晨阳映得透亮。论小远攥着衣角，坐在学堂角落，手里捏着块磨得光滑的吐蕃彩石——这是他在草原上捡的，想送给李小宝，却总不好意思递出去。前几日两人因为“青稞甜还是粟米甜”吵了架，李小宝好几天没跟他说话了。
“今日咱们学做灯笼，”蒙学先生周儒捧着一叠竹篾和彩纸，笑着分给孩子们，“过几日是中原的上元节，咱们做了灯笼，晚上提着去漕渠边看灯，好不好？”
孩子们欢呼起来，李小宝率先抢了张红彩纸，却发现自己的竹篾有点弯，试着折了几下，竹篾“啪”地断了。他瘪着嘴，眼圈有点红——这是母亲特意从长安带来的竹篾，断了就没法做灯笼了。
论小远看在眼里，悄悄把自己的竹篾推过去，又把彩石放在李小宝手边：“俺的……竹篾直，彩石……好看，给你。”李小宝愣了愣，想起前几日的争吵，挠了挠头，从兜里掏出块糖人：“俺娘给的，甜，你吃。”两个孩子相视一笑，之前的别扭瞬间散了。
周儒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拿浆糊，却发现彩纸不够了——回族孩子马合木提还没领到，正站在一旁着急。“先生，俺去想办法！”李小宝举着手喊，拉着论小远就往外跑，“俺知道回纥商队的驼队里有彩布，阿古拉叔叔肯定愿意给咱们！”
两人跑到城外的商队营地时，阿古拉正指挥着伙计卸骆驼上的货物，驼背上堆着西域的地毯和染料。“阿古拉叔叔，”李小宝拽着他的衣角，“俺们蒙学做灯笼，彩纸不够了，您有彩布吗？”
阿古拉弯腰摸了摸他的头，从驼背上扯下几匹边角料——有回纥的蓝、吐蕃的红，还有中原少见的明黄，叠在一起像铺开的花毯：“这些给你们，不够再跟俺说！对了，让你爹把做灯笼的法子教给商队的孩子，晚上咱们一起去漕渠边挂灯！”
两个孩子抱着彩布跑回蒙学，马合木提见了明黄彩布，眼睛亮了：“俺娘说，这是回纥可汗帐篷上的颜色！俺要做个星星灯笼！”孩子们围在一起，论小远用吐蕃的编绳技巧固定竹篾，李小宝剪中原的福字，马合木提则把彩布撕成细条，做成灯笼的穗子，学堂里满是笑声。
同一时间，东郊的农具坊却犯了难。王老铁盯着炉子里的铁坯，眉头皱得紧紧的——昨日打改良锄头时，发现库存的精铁不够了，剩下的铁料杂质太多，打出来的锄头容易断。“这可咋整？”他拍着大腿，“吐蕃的农户还等着锄头春耕，总不能让他们用旧犁吧？”
巴图蹲在一旁，手里转着牛角坠子，忽然眼睛一亮：“俺记得阿古拉的商队里，有西域的精铁！去年俺跟着商队去回纥，见过那种铁，打刀都不卷刃，用来做锄头肯定行！”
两人立刻关了炉，往商队营地赶。刚到门口，就见阿古拉正跟周满说话——周满是义仓的守仓老兵，今日来问商队要不要换些粟米当干粮。“阿古拉兄弟，”王老铁急声道，“你那西域精铁，能不能先匀给俺们些？农具坊等着做锄头，误了春耕可就麻烦了！”
阿古拉笑着点头：“多大点事！俺这就让伙计搬两箱给你，不过你得答应俺，给商队的孩子也打几把小锄头，让他们跟着爹娘学种地。”
“没问题！”王老铁拍着胸脯，“俺再给孩子们刻上回纥的卷草纹，保证好看又好用！”
周满站在一旁，看着几人商量得热闹，忍不住道：“你们做锄头，俺去义仓挑些好粟米给商队，再让守仓的吐蕃弟兄帮你们搬铁料，咱们互相搭把手，啥事儿都好办！”
傍晚时分，蒙学的灯笼做好了。孩子们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的是中原的方灯笼，有的是吐蕃的圆灯笼，还有马合木提做的星星灯笼，往漕渠边走去。漕渠上的粮船也挂起了灯，与孩子们的灯笼映在水里，像撒了一河的星星。
论小远和李小宝手拉手，灯笼上的彩石和福字晃着光；王老铁和巴图扛着刚打好的小锄头，送给商队的孩子；阿古拉和周满坐在漕渠边，聊着开春后商队要运些什么货，义仓要怎么备粮。远处的医棚里，柳萱还在给卓玛敷药，小桃则拿着糖，逗着阿勒泰的妹妹。
夜色渐浓，灵州的灯火连成一片。蒙学的灯笼暖了漕渠的夜，匠坊的铁料映了炉火的光，各族人凑在一起，说的是家长里短，聊的是春耕秋收。
（第二百六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