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无门之院(1 / 2)

两人像寻常的游客,看似漫无目的,实则目标明确地朝着那座宅院迂回靠近。

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吸力便越是明显,仿佛灵魂都要被扯出体外。甜腻的香气在这里也变得浓郁刺鼻,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血腥气。

他们绕着那高大、光秃、不见一丝缝隙的院墙走了整整一圈。

“奇怪……”凌栖迟蹙眉,传音道,“这宅院修得跟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似的,连个狗洞……不,连个通风口都没有?总不能是飞进去的吧?”

闻厌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丈量着墙体:“墙面光滑异常,无砖石接缝,亦无阵法波动外显。”

“难道是幻象?”凌栖迟说着,便想伸手去触摸那近在咫尺的、颜色暗沉得有些过分的墙壁,想验证一下是否是某种高明的幻术迷障。

刚抬手——

“二位客人,可是觉得这面墙……有何不妥?”

一个热情声音自身后响起,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凌栖迟的手收回,脸上迅速堆起好奇的笑容,转过身。只见一队身着统一制式、腰间佩着短棍的镇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为首之人,面容普通,笑容与街上那些镇民如出一辙的‘标准’,只是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闻厌下意识地将凌栖迟往身后挡了挡半步,动作自然得像是个保护妹妹的兄长。

“哎呀,这位大哥,”凌栖迟从闻厌身后探出脑袋,语气活泼,“我们就是觉得这墙好生奇怪,光溜溜的,连个门都没有,里面住的难道是神仙,不用出门的嘛?”

那镇卫头领笑容不变:“贵客说笑了。此乃镇中禁地,存放些杂物,并无住人。墙是实心的,没什么好看。”

他话锋一转,热情地介绍起来,“二位是来看幻戏的吧?可是觉得方才那出不够尽兴?我们幻戏镇共有四十二面留影璧,各有千秋!除了这中心大戏,那边巷子里还有许多精巧的戏台,由往来游客自发扮演,更是别有一番趣味,要不要去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身后的队员若有若无地移动脚步,巧妙地阻隔在凌栖迟二人与高墙之间,引导着他们离开。

凌栖迟心里明镜似的,这是不想让他们接触这宅院。她顺势而为,露出惊喜的表情:“实景戏台?游客自己演?听起来更有意思!大哥,快带我们去看看!”

她拉着闻厌,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跟着那队镇卫走向一条较为偏僻的巷道。

巷子深处,果然搭着几个小戏台,台上正有修士在卖力表演,台下围着些观众,叫好声不断。演的正是留影璧里那些剧目的片段,虽然演技稚嫩,但情绪投入,倒也热闹。

凌栖迟拉着闻厌挤到一处戏台前,台上正演到仙君手忙脚乱哄娃的桥段。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跟旁边一位看得目不转睛的大叔搭话:“诶,您说这剑尊带娃,他会亲自给孩儿喂奶吗?喂的是灵兽奶还是什么仙露啊?”

那大叔看得入迷,头也不回:“那定然是九天甘露!剑尊何等人物。”

凌栖迟:“……”

她默默转头,看向身边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寒气的闻厌,传音道:“听见没?九天甘露喂娃,闻大师兄,你以后要是有了娃,准备喂什么?”

闻厌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传音冷飕飕:“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让你亲自体验一下带球跑。”

凌栖迟撇撇嘴,注意力却始终分了一缕在那座无门宅院上。期间,她又尝试了几次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每次都会被“恰好”路过的巡逻队“热情”引导开。她甚至偷偷从储物戒摸出一块炼器残渣,指尖微弹,射向那墙面。

炼器残渣接触墙面,连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吞噬,化为齑粉,消散于无形。

“看到了吗?”凌栖迟传音,语气凝重,“绞杀。这墙有问题,大问题。”

闻厌微微颔首:“非幻象,是禁制。极强的空间湮灭类禁制。”

就在他们暗中观察,权衡着是继续探查还是暂时撤离时,异变陡生!

天空之中,原本高悬的烈日,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不过十几息的时间,白昼竟换成了黑夜,一轮惨白孤月挂在墨色天幕上。

“时序扭曲。”凌栖迟瞳孔收缩,抓住闻厌的胳膊传音,“不对劲!我们进来顶多一个半时辰!这里的时间是假的。”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观众’竟对这天变之象毫无惊色,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得更加统一和狂热。他们……或许早已习惯了这种昼夜的瞬间颠倒,又或者,其感知早已被彻底篡改。

闻厌传音:“不管是领域还是结界,我们立刻出去。”

“等等。现在不能走,阵眼还没找到,外面什么情况更不知道,不如趁乱……”

“趁什么乱?”闻厌打断她,“留下当祭品?凌栖迟,你的命没那么硬。”

“我的命硬不硬不用你操心!”凌栖迟抬头瞪他,眼神亮得灼人,“闻厌,你就不好奇是谁有这么大手笔,能篡改一方天地的时序?这背后……”

“不好奇。”

闻厌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便要将她带离。然而,就在此时,夜幕彻底笼罩,周围的人群般躁动起来,将两人冲开些许距离。

“闻厌!”凌栖迟在神识中疾呼。

“别动,就在原地,伪装好!”闻厌的传音响起。

他并未强行突破人群再次抓住她,而是用目光死死锁定了她的位置,两人隔着几个扭曲狂笑的身影,形成了互为犄角的防御姿态。

中心那些留影璧,光芒变得幽暗,播放的戏文不再是连贯的故事,而是变成了光怪陆离的画面,夹杂着尖锐的哭泣、癫狂的狞笑和意义不明的呓语,直钻脑海。

而那些小戏台上的演员,身形开始扭曲、膨胀,或是长出多余的肢体,皮肤剥落露出森森白骨,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们依旧在表演,却已然成了一群奇形怪状的怪物在举行某种仪式。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身边的观众。

白天笑容标准的镇民和游客,在惨白月光下,面容僵硬如同石雕,眼神空洞无物,唯有嘴角,咧开到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笑。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异化——有人皮肤下钻出细密的鳞片,有人指甲变得漆黑尖锐,有人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但他们自己仿佛毫无所觉,依旧对着台上那恐怖的‘表演’如痴如醉。

当戏台上的表演达到一个扭曲的‘高潮’时,恐怖的‘供奉’环节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