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行行好!这、这几块钱是给我娘救命的药钱啊,您不能拿走……”
一个年轻人死死拽着搜身的罗刹兵衣袖,声音哽咽着哀求。
那罗刹兵满脸不耐,骂了句脏话,挥起拳头打在年轻人脸上。
年轻人惨叫一声,踉跄着跌倒在地,鼻血横流,蜷缩在一旁无助地痛哭。
墨白握了握拳,冰冷的目光从十几个罗刹兵身上扫过,将他们站的位置记在心里。
轮到他时,许是见他风尘仆仆、身无长物,罗刹兵草草搜了两下便不耐烦地挥手放行。
这十几头罗刹鬼倒捡了一条小命。
踏入城内,竟是另一番热闹。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铺面大多还开着,柜台上的油灯和洋蜡投下昏黄摇晃的光,映出伙计们无精打采的脸孔。
街角散落着卖热汤面和卤煮的摊挑子,锅里腾起滚滚白汽,零星几个食客缩着脖子,蹲在条凳上埋头吃喝。
空气中混杂着煤烟、下水以及若有若无的粪便和尿臊气味,沉闷而腻人。
墨白背着手缓步而行,耳畔是嘈杂的人声、马蹄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梆子声,种种声音搅在一起,编织出一种别样的喧嚣。
他拐进一条稍宽的街道,一家挑着幌子的饭馆跃入眼帘——“鲁味斋”三个大字写得敦厚朴实。
门口灶火正旺,锅勺碰撞铿然作响,浓郁的葱烧与酱爆香气随热气四溢,勾人肚肠。
墨白掀开厚实的棉布帘踏入店内。
堂内灯火通明,暖意混着饭菜香扑面而来。
跑堂的伙计肩搭毛巾,手脚利落地穿梭于方桌之间,拖着长调报菜名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择了个靠墙的僻静处坐下。
伙计立刻迎上前,操着略带口音的官话热情道:“这位爷,用点儿什么?咱家葱烧海参、九转大肠是地道济南风味,还有刚出锅的锅贴,酥脆着哩!”
“就要这两样,再加一盘锅贴、一碗酸辣汤、一盘爆三样。”
墨白看着墙上菜单说。
“好嘞!葱烧海参、九转大肠、锅贴一盘、酸辣汤一碗、爆三样——”
伙计亮嗓朝后厨一喊,麻利地为他斟上一杯温热的粗茶。
饭菜未上,墨白的视线扫过全场。
临窗一桌,几位衣着光鲜的富商正笑容满面地交谈,似是谈着什么生意。
另一旁,四个官差喝得面红耳赤,正粗着脖子划拳呼喝,喧闹得令人厌烦。
靠近柜台处,五个穿着厚棉袄的壮汉闷头坐着,彼此几乎不语,仅靠眼神示意。
墨白从他们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土匪。
而真正让他关注的,是对角那桌的七人,个个肩宽腰直,坐姿如钟,一看是练家子,而且功夫不弱。
饭菜很快上桌,浓郁的葱烧香气与酱爆的厚重滋味顿时弥漫开来。
墨白还真有点饿了,狼吞虎咽的吃着,耳朵也没闲着,捕捉着四周的声响。
“粮价又涨了,关外的粮食都被罗刹控制着,运不出去啊!”
“呵呵,王家可没少往外运。”
“李兄有什么消息?”
“银子,这帮罗刹鬼一个个都傻乎乎的,只认银子。”
“李兄有门路?”
“哈哈,喝酒,喝酒!”
“一会翠香楼我请。”
“明天去我店里详谈。”
“好!”
墨白耳朵动了动,心又被撩拨一下,翠香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