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额头就冒起汗的何捷雨正想着该如何狡辩，池若灵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已经将车钥匙拎在了他的眼前。
“今天你开车。”
本来没打算当司机的何捷雨只得心虚地接过钥匙。
几分钟后，这辆线条优雅的白色轿车缓缓驶出车库。
今天天亮着，何捷雨这才注意到从地下停车场出来之后，还有一段紧邻着小区院子的桥路。
这个桥路不高，不过能很好地欣赏到小区里的风景，其虽不属于外部道路，但也和内部观光车的道路隔离开来。
从这个略高一些的视角看去，能够俯察到那一片小园林的全貌。
庭院中央，一池静水如墨色琉璃，倒映着疏朗的树影。曲径以青灰卵石嵌成回纹，蜿蜒穿过奇形异状的绿植；几簇枝桠涂抹白墙，叶片在正午日光下泛着青润。
何捷雨握着方向盘收回目光。
“唉，这么好一个小区结果给你住成临时房了。”他摇摇头，不禁感慨一句。
“是吗，”池若灵也向主驾驶窗外的方向看去，“那这里是不是很贵？”
“完全是废话好吧，”何捷雨注视着前方即将变低汇入街道的桥路，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区里有专门的观光车，再说了风景也这么优美，又是在沪浦的这种地段。”
“不过当然对你来说，应该都算不上贵。”
池若灵接着何捷雨的话说道：“我其实不知道到底多少就算是贵了。”
说完之后，何捷雨立即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她。
“大小姐，你不会真的对钱都没什么概念吧？”
“是呀，我确实没什么概念，”池若灵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跟我讲讲呗。”
“我平时很少回去看我绿信zfb或者是银行卡里的余额，我只知道花不完。”
“.......”
“前方300米路口右转，请走最右侧车道。”
池若灵的手机导航声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何捷雨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花不完。
好任性的三个字。
看着缄默不语开车入了迷的何捷雨，池若灵继续说道。
“我平时从来没有乱花钱的，其实那天跟你爬完山后，我就有查看过自己的工资。”
“我在公司里能拿到的确实不多，主要都是从信托机构转来的钱。”
“信托，就那个受益人什么的？”何捷雨总算开了口问道。
“对，听我哥说是什么家族信托，一个月大概会给我二十万，好像以后结婚各种阶段还会有单独的。”
“咳咳，”何捷雨开车转过刚刚导航引导的路口，连连咳嗽，“这个属于家族机密了啊，不能随便往外说的。”
“这有什么，钱在卡里又飞不走。”池若灵毫不在意道。
何捷雨此刻的脸就是一整个流汗黄豆的表情，“ber，你敢说我也不敢听啊，我害怕明天人直接消失了。”
“说什么呐，”池若灵笑着伸手碰了下何捷雨的肩膀，“都什么年代了，不许胡说八道。”
随后两人陷入沉默，路上的车很多，拐过路口之后几乎就踯躅不前。
下午正烈的阳光从副驾那一侧照进车里，池若灵按下手边的一个键，车窗的遮阳帘缓缓升起。
过了半晌，目光落在前方车尾的何捷雨突然开口。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绝大多数的平头老百姓一个月的平均工资就只有三四千块钱。”
“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人还面对着经济上的巨大压力，除了买房，柴米油盐，上养老人下拉扯孩子的，没有一样是不需要花钱的。”
何捷雨有些严肃的语气中还带着一种莫名的释然，“课本里一句轻飘飘的‘为生计奔波’，就是无数底层人民真实的一生。”
池若灵安静地望着左手边说话的男人，眼里的共情中还埋着数不清的情愫。
“而我，只是一个脑袋稍微灵光点，靠着考试走到今天的小镇做题家罢了。”
“拼命地卷学习、卷学历，也只是为了今后的日子不会因为钱而发愁。”
路上的车依旧拥挤，不过首尾相接的超长车队渐渐动了起来，如同清理完淤积堵塞的水管。
“那种对出人头地的彷徨，那种对金钱的迫切渴望，小池同学你应该没怎么切身感受过吧。”
何捷雨调了下肩上的安全带。
接着他看向池若灵宝石般的双眸，只露出轻松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