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是这种绝对的客观和冷静,反而像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入狯岳最痛的地方。
仿佛在说:看,你的失败不是运气不好,不是不够努力,而是纯粹天赋和技术的低劣。连嘲笑你都不值得,只是指出事实而已。
有一次,狯岳因嫉妒善逸偶尔能“睡”出霹雳一闪而故意找茬。
他在对练中下了重手,将善逸打得摔倒在地上,胳膊擦破了一大块皮。
程墨当时在场,他没有立刻上前扶起善逸,也没有指责狯岳,只是冷眼旁观。
直到事后,桑岛慈悟郎因善逸的伤势而严厉训斥了狯岳后,程墨才在帮老人整理药材时,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老师,晚辈以前经营商会时发现,内部成员间的相互倾轧和损耗,往往比外部竞争对手带来的损害更大,严重拖累整体效率。”
“资源若用于内耗,便无法集中应对真正的威胁,实为不智。”
他将具体的霸凌事件,抽象成了一个管理问题。
桑岛慈悟郎正在捣药的手停顿了一下。
老人抬起眼,目光深沉地望向窗外,狯岳正一脸不服气地在远处练习。
老人沉默了很久,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眉头锁得更紧了。
程墨不再多言,继续安静地分拣药材。
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
狯岳正在他自己的嫉妒、焦躁和狭隘中越陷越深,而桑岛慈悟郎的失望与疑虑也在与日俱增。
他只需保持冷静,继续变得更强,成为那座令狯岳绝望的、无法逾越的高山。
剩下的,交给时间。
程墨的策略如同无声的水流,持续而稳定地侵蚀着堤岸。
他并不需要激烈的冲突,只需利用现有的资源和微妙的心理,便能将狯岳推向预设的方向。
“资源”的分配,成了他手中的又一件无形武器。
一次训练间隙,程墨从随身的行囊实则是从空间取出里拿出一块质地细腻、泛着暗沉油光的磨刀石。
这是他出发前准备的,本来是为了自己的佩刀,却根本没派上用场。
他没有声张,只是在桑岛慈悟郎检查刀刃时,自然地递了过去。
“老师,偶尔得的一块石头,似乎比寻常的更利刃些,您试试?”
桑岛慈悟郎接过,随手在刀刃上蹭了几下,眼中露出一丝讶异:“哦?确实爽利不少,是好东西。”
程墨点点头,没再多说。
又一天,山间雾气湿重,让人精神萎靡。
程墨煮了一壶草药茶,茶汤清澈,散发着提神醒脑的淡淡清香。
他先给桑岛慈悟郎斟上一杯。
“老师,驱驱湿寒,顺顺气。”
老人接过,喝了一口,微微颔首:“嗯,方子不错,劳烦你用心了。”
程墨自己也喝了一杯。
余光瞥见善逸一副没睡醒、哈欠连天的样子,他顿了顿,倒了一杯,放在离善逸不远处的石头上。
善逸眨眨眼,嗅了嗅那香气,犹豫地凑过去,小口喝下,眼睛顿时亮了一下,萎靡的精神似乎真的振作了些许。
而那壶茶,自始至终没有靠近狯岳的方向。
程墨没有说不给他喝,但也没有邀请。
那壶茶就放在那里,香气袅袅,却仿佛划出了一条无形的界线。
狯岳背对着他们,进行着枯燥的剑道素振,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股压抑的狠劲。
他能听到身后轻微的饮水声,能闻到那诱人的茶香,感觉自己像个被排除在外的、多余的局外人。
一种强烈的被剥夺感和被忽视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