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秦长生盘膝而坐,额头挂着两排汗珠,嘴里倒吸着凉气,一边练拳一边咬牙。
“寸劲藏锋,力走三分,不可太猛,不可太虚——”
“呃哇!”
他突然一声低哼,拳风呼啸,木窗纸“啪”的一下裂开一道缝隙,灰尘被震得飘满屋。
他连忙停手,抬头一看,窗纸破成了张大嘴,像在嘲笑他:“你打这点力气,还练什么功?”
他揉揉手腕,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些天来,他夜练《寸铁藏锋》,每一拳都打得沉稳有力。
最初那本落满灰的破拳谱,是他在杂役房角落里掏出来的,连封皮都掉了半张,没人多看一眼。
如今看来,这玩意竟是宝。
别人一身汗换个铁疙瘩,他一拳打出,灵气自己蹭进来,蹭得还挺殷勤。
他一边琢磨着修仙的门槛,一边准备收功休息,忽然——
“咚咚。”
有人敲门,声音轻得像猫儿爬瓦。
秦长生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拳谱一塞,拉过衣服就披上。
门吱呀一响,一道身影倚在门边。
“咦,这么巧?”
唐婉儿撑着一把油纸伞,笑盈盈地看着他,“你也在这儿呀?”
“这不是……我房嘛……”秦长生呆呆地回答,耳根却悄悄红了。
唐婉儿没理他,只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轻轻道:“我刚路过,想起来好像把帕子落在这边了……你没见着吧?”
“没、没看见……”
“哦,那不打扰你啦。”
她说着转身要走,忽又一回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像变戏法一样递过来。
“刚蒸的糖酥饼,给你尝尝?”
秦长生连忙接过,忙不迭点头谢了,打开一看,金黄酥脆,香味扑鼻,刚咬一口,“咳咳咳”一阵猛呛。
“你别急啊,又没人跟你抢。”唐婉儿噗嗤一笑,递过一小壶水,“慢慢吃。”
他一边咳一边喝,喉咙通了气,眼泪都出来了。
“这饼……真甜。”
“是我亲手做的。”她抿嘴一笑。
那一笑,柴房都亮了三分。
秦长生低头啃饼,心跳却比吃饭快了好几拍。
他哪见过这阵仗?从小到大,别说姑娘亲手给他送吃的了,就连正眼瞧他的都不多——更别说,是天玄宗出了名的美人。
他一时也不知是饼香甜,还是人温柔,反正嘴里都甜出蜜来了。
“你刚才练拳?”唐婉儿忽然问。
“啊?哦……对,瞎练的。”
“这拳法我见过,好像是护院们练的,可你这姿势……”
“这叫‘猛虎回头蹬脚踏鸡窝’。”秦长生一本正经。
唐婉儿差点笑岔气:“你是认真的?”
“当然不是。”他也不好意思笑了,挠头,“我就是跟着拳谱乱练的。”
“哪来的拳谱?”
“杂役房里拿的,没人要。”
她轻轻点头,似是不经意地问:“你练多久了?”
“半个月吧。”
“那……有什么用吗?”
“呃……锻炼身子。”
“你还挺能坚持。”唐婉儿似笑非笑,“杂役院里这么多弟子,练武的不少,真当回事的,就你一个。”
秦长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她是夸他还是笑话他。
但她那眼神里,却多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柔意。
“行了,我先回去了。”她起身,提着伞,又像想起什么,“对了,你洗衣那块板裂了吧?我给你换一块。”
“你怎么知道我……”
他话没说完,唐婉儿已轻轻一笑:“我知道的事,可多啦。”
门轻轻带上,油纸伞在夜雨中越走越远,消失在雨幕之中。
秦长生站在门口,望着她背影,半晌没动。
低头一看,油纸包底下,还压着一张纸片:
【拳虽笨,意不俗。继续练。】
他捧着饼子,脸上一阵发热。
“她……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顿了顿,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呵,也许人家就是……路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