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惊得目瞪口呆,随即欢声雷动,纷纷跪拜,感念济公法力无边,解了寺中多年大患。方丈青山长老更是感激不尽,设素斋款待济公。席间,长老叹道:“圣僧解我寺饮水之难,功德无量。只是本庙年久失修,殿宇倾颓,老衲早有重修之志,奈何工程浩大,所需银钱甚巨,化缘艰难,迟迟未能动工啊。”
济公啃着鸡腿(自然是素的),含糊应道:“老和尚放心,包在和尚我身上。一个月内,管叫你这庙宇焕然一新!”
方丈只当他是醉后狂言,笑道:“圣僧,重修庙宇乃是大事,可非儿戏啊。”
济公拍着胸脯:“出家人不打诳语!一个月为限,若化不来缘,和尚我把这‘长头’的差事辞了!”
自此,济公依旧每日醉醺醺,在寺中游荡,不见他有任何化缘的举动。眼看一月之期将尽,只剩最后三天,寺中僧众皆以为济公当日只是戏言,渐渐不再提起。
然而,就在期限将至的前一日,山下来了一队威风凛凛的人马!竟是京营殿帅张士达,亲率五百兵丁,会同临安府、钱塘县的大小官员,浩浩荡荡来到净慈寺。知客僧慌忙通报,张殿帅传令:“太后娘娘凤驾即刻便到,欲来本寺降香,速速洒扫庭院,准备迎驾!”
全寺僧众闻讯,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打扫殿阁,布置香案。净慈寺虽是大刹,但太后亲临,可是开山以来头一遭!
一切准备停当,太后的凤驾已到山门。只见凤辇龙旗,侍卫如云,太监宫女前呼后拥,宰相秦熹、莫怀古等大臣亦随驾同行。青山长老率合寺僧众,跪迎凤驾。
太后入大雄宝殿焚香礼佛毕,至禅堂歇息。她问青山长老:“寺中有多少僧众?”
长老恭敬回答:“启禀太后,本寺有站堂僧四十六位,挂单僧侣约五六十人,共计百余人。”
太后吩咐:“将僧众名册取来与哀家一观。”
长老忙取来名册,由秦相呈与太后。太后细细翻阅,看到名册末尾“长头”一职时,目光停住了,只见上面写着“道济”二字。太后微微点头,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自语道:“果然在此。”
她随即传旨:“宣长头僧道济前来见驾。”
此旨一下,青山长老与监寺德辉心中俱是一惊!谁不知济公行事疯癫,言语无状?若在太后驾前失仪,那可是滔天大罪!但太后懿旨已下,岂敢违抗?德辉只得硬着头皮,急匆匆去找济公。
那么,太后深居宫中,为何突然驾临这远离京城的净慈寺?又为何单单要见济公这名“长头”僧呢?这其中却有一段缘由。
原来,数月前,太后身患重病,太医院诸位名医轮番诊治,药方开了无数,病情却毫无起色,反而日益沉重。一日,太后昏睡之中,忽见一穷僧来到榻前。这僧人短发蓬乱,满面油污,破僧衣又短又烂,腰系一条疙瘩累累的破绳带,光脚穿着草鞋,冲着她龇牙傻笑。
太后惊问:“你是何方僧人?擅闯宫闱,该当何罪?”
那僧笑道:“太后莫惊,贫僧乃西湖灵隐寺道济是也。特来与太后结一段善缘。”说着,从破僧衣里摸出一粒药丸,“此乃妙药灵丹,太后服下,病体可愈。”
太后将信将疑,接过药丸服下,只觉一股清香透体,顿时神清气爽,悠悠醒转,竟发现病痛若失!口中犹有余香,方知是南柯一梦。此后,太后又连续两晚梦见此僧,说是为化缘重修净慈寺,请太后亲临降香还愿。太后病体既愈,便恪守梦中诺言,择日摆驾净慈寺。她翻阅僧众名册,正是要确认梦中圣僧是否就在此寺。
此刻,德辉终于在斋堂找到了正抱着一坛酒痛饮的济公,气急败坏地道:“哎呀我的济师兄!你怎么还在这儿喝酒!太后娘娘驾到,指名要见你!快随我去,千万谨言慎行,不可冲撞风驾啊!”
济公醉眼朦胧,呵呵一笑:“太后要见和尚?好说,好说……待我喝完这口……”说罢,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这才趿拉着鞋,跟德辉往禅堂走去。
一场关乎净慈寺重修巨款、乃至济公自身命运的大因缘,即将在这天竺山古刹中展开。正是:梦中药引疗沉疴,井底波涌待缘人。毕竟济公见太后,如何对答,又能化来何等大缘?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