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讯的宫人说到这里,小心地觑了眼上首人的神色。
“……现下中宫里人人都在传,道是没了皇嗣固然可惜,但得皇上这一片深情相许,皇后娘娘这辈子也值了。”
“明日新人进宫,谈深情不觉可笑?”宝妃语带嘲讽:“可有下令延迟新人进宫之事?”
“并……并……没有。”
“果然。”宝妃讥意逾显:“嘴上深情谁不会?”
宫人不解:“只是圣上悲戚,不似作假,殿内好多宫人看着心伤,都跟着红了眼。”
宝妃不以为意,转而道:“本宫总觉得皇后那庶妹,此举过于突兀,不似深思熟虑后之行,可有打探到别的什么?”
“暂时没有其它消息,那边还盯着,若有讯儿第一时间禀报娘娘。”
宝妃摆手示意她退下。
银月进来,附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有这事?”
“七夫人本就觉着有异,回去后便着人打听她,时时留意着,下晌得了宫里的消息,立刻传了讯儿进来。”
顾宝珠蹙眉:“她今日之行,想必早有计划,在此之前,她大庭广众之下刻意与弟妹牵扯,是为着什么?”
“七夫人走后,钟夫人掏了百两白银,替千味楼当时所有宾客结账,说是能与七夫人相交,荣幸之至。”
宝妃沉下脸:“这伎俩拙劣,却到底是将顾家牵扯上了,谁会相信这些全是她自谋自演的一则戏。”
“娘娘,那怎么办?”
“弟妹还有其它话交待?”
她此时心里乱得很,直觉告诉她,皇后再如何忌恨她,远不至于拿自己的子嗣来做引,与她庶妹联手设局。
后宫里谁人不知,皇后曾经是多么盼着一个皇子。
银月有话要说,下意识往殿门处瞥了一眼,宝妃眉头更深:“怎么?”
前者用只有二人能听闻的声音:“七夫人说,不必急着撇清,且先看圣上如何处置钟夫人。”
宝妃愕然,旋即眸中精光闪过,倏忽间似是这些年许多没想通的事儿,突然找到了关窍之处,全连通了。
半晌莫名笑出声来,笑得不能自己,笑出了泪,喃语:“古来帝皇多薄幸,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我们斗翻了天,却从没往这上面想过。”
银月见她笑得甚至有些神经质,不由忧心起来:“娘娘。”
轻声劝慰主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说了,这伎俩拙劣,漏洞百出,那位多疑,不会轻信的。”
“谋害皇嗣,兹事体大,只要有沾连,普通人提审前就能先死一回。顾家他暂不敢妄动,但扣下此条,日后若是顾家势弱,一条条再算总账,这些便成了钉死顾家的助力。”
顾宝珠面上满是怨恨:“好个一箭三雕。”
银月到此时,似乎也领悟到了其中一二深意,面色跟着凝重起来。
“那现下,咱们按七夫人说的,等圣上那边的消息?”
宝妃几若咬碎了银牙,“等着吧,咱们只当不知,本宫看他这戏要怎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