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端坐在御案后,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缓缓扫过苏白呈上的账册和密信,目光停留许久。
殿内檀香袅袅,寂静无声,只有皇帝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在空旷的大殿里轻轻回荡。
朱标站在御案一旁,目光偶尔与苏白交汇,带着不易察觉的询问,眼神里藏着对结果的担忧。
苏白微微颔首,下巴轻抬了一下,示意一切顺利,证据都已完备。
良久,朱元璋合上最后一页,将账册轻轻放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指尖还压在账册封面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带着压力。
“苏白。”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手指也停下了敲击的动作。
“你又一次,让咱刮目相看。”
苏白垂首躬身,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收拢,语气谦逊。
“陛下谬赞,臣只是尽本分。”
“本分?”
朱元璋轻笑一声,带着复杂的意味,指尖在账册封面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痕。
“你这本分,可是捅破了天啊。”
他的目光扫过那堆证据,眼神逐渐变冷,语气也多了几分凛冽,带着压抑的怒火。
“私通瓦剌,囤积军械,操控疫情,甚至……将手伸到了咱的眼皮底下。”
“王振……好,很好。”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父皇。”
朱标适时上前一步,双手拢在袖中,目光落在那堆证据上,试图缓和殿内的凝重气氛。
“王振罪证确凿,其罪当诛。”
“只是,黑鹰教派余孽未清,其在野狐岭的巢穴……还需尽早处置。”
朱元璋抬手止住了太子的话,手掌悬在御案上方,目光重新落在苏白身上,带着询问的意味。
“苏爱卿,依你之见,这野狐岭,该如何处置?”
苏白微微抬头,目光与朱元璋对视片刻,又缓缓垂下,沉吟片刻才组织好语言,生怕说错一个字。
“回陛下,野狐岭地处偏僻,易守难攻。”
“黑鹰在此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据点周围还设有不少陷阱。”
“强攻,恐伤亡惨重,且容易打草惊蛇,令其核心人物逃脱,后续追查会更困难。”
“哦?不强攻,难道放任不管?”
朱元璋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反问,眼神也锐利了几分,似乎在考验苏白的应对。
“非也。”
苏白立刻摇头,眼神平静而坚定,语气也多了几分笃定。
“臣在审问俘虏及查阅这些密信时得知,黑鹰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各派系间矛盾不小。”
“其首领行踪诡秘,常年不在野狐岭,主事者是那位播种者阿兹曼。”
“此人精于毒药疫术,能操控疫情,却非统兵之才,对下属的掌控力有限。”
“我们或可智取,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据点。”
“如何智取?”
朱元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御案上,眼中闪过兴趣,显然被苏白的提议吸引。
“其一,封锁消息。”
苏白伸出一根手指,眼神扫过殿内众人。
“王振落网之事,需严密封锁,至少短期内不能让其同党知晓,避免对方提前防备。”
“其二,派人伪装成王振信使,携带密令前往野狐岭,假传指令,诱其核心人员出巢,再在半路设伏分而歼之。”
“其三,臣可配置一些特殊药物,或能于无声无息间,削弱其守卫力量,降低我方进攻难度。”
“药物?”
朱元璋追问,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这种方式有些好奇,也带着对安全性的谨慎。
“是。”
苏白点头,语气从容,开始详细解释药物的作用。
“类似于迷烟,但更为隐蔽,无色无味,混入炊烟或水源后不易被察觉。”
“服用或吸入后,可令人四肢乏力,昏昏欲睡,效力持续一个时辰左右,过后却无大碍,不会伤及无辜。”
“可大幅减少我军强攻时的阻力,降低伤亡。”
这得益于他现代的药理知识,调配一些古代的原料,并非难事。
朱元璋沉吟良久,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摩挲,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檀香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阳光缓缓移动,照亮了御案一角雕刻的龙纹。
“准。”
皇帝终于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手指也重重敲了一下御案,定下最终方案。
“标儿。”
“儿臣在。”
朱标上前一步,躬身应答,腰弯得更低,声音恭敬而坚定,不敢有丝毫懈怠。
“协调京营与锦衣卫,挑选五百精锐,要求身手矫健、擅长潜行的,交由苏白调遣。”
朱元璋的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目光落在朱标身上,带着信任。
“此次行动,以苏白为主,你从旁协助,务必将野狐岭黑鹰巢穴,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儿臣遵旨!”
朱标肃然应道,腰身弯得更低了些,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
“苏白。”
“臣在。”
苏白上前一步,与朱标并肩而立,同样躬身,双手贴在腿侧,等待皇帝的指令。
“咱给你临机专断之权,若遇突发情况,不必事事请示,可自行决断。”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期许,目光落在苏白身上。
“望你……再立新功,为朝廷除尽这股祸乱。”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苏白深深一躬,腰身几乎弯成九十度,语气里满是决心,声音洪亮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