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苏白刚放下批阅军报的笔,亲卫便引着一名信使快步走入。
来人风尘仆仆,腰间别着兵部驿马的铜牌,神色却不见匆忙,反带几分沉稳。
“卑职参见经略使大人。”
信使单膝行礼,从怀中取出一封公函。
“兵部转来的文书,来自东南浙直总督衙门。”
苏白接过,拆开火漆。
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字迹工整,落款是浙直总督府一名五品佥事的官衔。
内容却是婉转询问北疆新式火器研制进展,并提及东南倭寇近来多用一种轻便迅捷的鸟嘴铳铳。
官军旧式火器难以应对,若北疆新器有成,可借调一二以解燃眉之急。
朱标凑近看了,讶异道。
“浙直总督府?他们如何得知新器之事?又怎会绕过兵部,直接来信?”
“陛下既已将海防新器之议交兵部廷议,浙直那边听到风声,也不奇怪。”
苏白将信纸折起。
“至于直接来信……怕是等不及兵部层层转递,又想留些转圜余地,故由佥事出面试探。”
“那……如何回复?”朱标问。
“新器尚未试制,岂能轻许?”
“不必回复。”
苏白将信函置于一旁。
“浙直倭患紧急,他们病急乱投医罢了。待新军编练有成,火器试制妥当,陛下自有圣裁。”
“此时妄议,反落口实。”
正说着,帐外传来王弼爽朗的笑声,伴着几句胡语吆喝。
帘子一掀,王弼大步走进,身后跟着昨日那名领了钢镐的胡人头人巴图。
巴图今日换了件干净的皮袄,脸上堆着笑,手里却空空如也。
“大人!殿下!您瞧瞧,巴图头人来找您讨赏了!”王弼笑道。
巴图上前一步,右手抚胸行礼,汉语生硬却响亮。
“大人!我的族人,昨日又提前完工!”
“质量,好,那钢镐……好用。但一把不够,求大人再赏几把,我的族人,干活更快!”
朱标忍俊不禁。
“这巴图,倒会得寸进尺。”
苏白面色不变。
“钢镐可以再给,但你队今日工时,须再缩短半个时辰。”
“若能做到,赏镐三把,若不能,今日工钱减半,可敢应?”
巴图眼睛一亮,胸脯拍得山响。
“敢!我的族人,力气多的是!”
“好。”
苏白点头,笑了笑吩咐道。
“王总兵,带他去库房取镐,告知所有管队,日后凡有工具损耗或不足,皆可报备申领,然须以工时或工量相抵。”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得令!”
王弼笑着捶了巴图一拳。
“听见没?好好干,少不了你的!”
巴图嘿嘿笑着,跟着王弼欢天喜地走了。
帐内刚静片刻,一名书吏又捧着账册匆匆而入,面色为难。
“大人,殿下,昨日与晋商借调的盐砖、茶饼已入库,但今日发放工钱后,库中盐砖仍仅够两日之用。”
“新募胡民日增,消耗远超预期。李东家那边,昨日暗示,若再借调,需以现银或更多皮货抵押……”
朱标皱眉。
“晋商重利,果真如此。”
“无妨。”
苏白提笔写下一张条子。
“令周虎,从驿站缴获的乃蛮战利品中,拨出皮货二百张、良马五十匹,运至大同,交付李东家,充作抵押,再换一批盐茶。”
“另外,告知李东家,日后靖北营所产军械、毡货,可优先售予其商号,价格从优。”
书吏迟疑。
“大人,战利品皆需上报兵部核销,私自挪用……”
苏白语气淡然。
“战后缴获,本官有权酌情处置。日后以售货之利抵还便是。”
“陛下既授我便宜行事之权,此等细务,不必拘泥。”
“是!”书吏松了口气,领命而去。
朱标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