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寒气最重。
驿站院内，赵锐已整装待发，两匹健马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
苏白将封好的奏疏信囊递给他，又加了一个小些的皮袋。
“里面是二十两散碎银子，沿途军驿若有耽搁，或需换马时，可酌情打点，勿要吝啬，但求速达。”
赵锐将信囊和皮袋贴身藏好，抱拳沉声道。
“大人放心，卑职晓得轻重！”
“去吧。”
苏白拍拍他的肩甲。
赵锐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另一匹驮马的马缰系在鞍后，轻叱一声，两匹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入朦胧的晨雾中，蹄声急促，很快远去。
朱标披着大氅站在檐下，望着消失的马蹄印，轻声道。
“但愿一路顺遂。”
“尽人事，听天命。”
苏白转身。
“殿下也准备一下吧，辰时初刻，我们启程回大同。”
天色渐亮，驿站忙碌起来。
兵士们拆卸营帐，装运物资，给马车套辕。
周虎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些倦色，眼中却有光。
“大人，招募的告示天没亮就贴出去了，方才巡哨的弟兄回报，已有三五个附近的小部落牧民在告示前探头探脑，交头接耳，似在商议。”
“嗯。”
苏白点头。
“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记住，来者不拒，但需登记名册，问清来历部落。工钱日结，绝不拖欠。若有滋事或打探军情者，拿下细审，但勿要轻易动武，以免寒了后来者之心。”
“标下明白！”
周虎郑重点头。
“定将此事办得稳妥！”
此时，沙州卫百户王敬也带着人走来辞行。
“苏大人，殿下，粮草既已送到，卑职等便告辞回卫所复命了。指挥使大人还等着回信。”
苏白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
“有劳王百户将此信面呈指挥使。信中言明赠马赠甲之事，并请指挥使协助留意西面瓦剌动向，若有异常，速报大同营及此驿站。”
王敬双手接过信，小心收好。
“卑职一定带到！多谢大人厚赠！”
他行了一礼，带着手下牵马离去。
辰时初，队伍准备停当。
苏白、朱标登上马车，周虎率一队骑兵护卫前后，缓缓驶出驿站。
车轮碾过昨日激战的土地，留下深深浅浅的辙印。
朱标掀开车帘，回望那渐渐远去的土坯围墙和飘扬的大明旗帜，轻叹一声。
“此番经历，毕生难忘。”
苏白闭目养神，闻言淡淡道。
“殿下将来治理天下，此类经历，只会更多。”
车队行出十余里，戈壁滩一望无际，唯有风声呼啸。
一名斥候从前路飞驰而回，到车前勒马。
“报！前方五里，发现小股乃蛮游骑，约十余人，正在一处水源地饮马，看似疲惫，并无戒备。”
周虎立刻策马靠近车窗。
“大人，可要围歼？”
苏白睁开眼。
“不必打草惊蛇。绕开他们，继续赶路。”
“是！”
斥候与周虎领命而去。
朱标有些不解。
“苏兄，为何放过他们？十余人，不难歼灭。”
“杀之无益。”
苏白摇头。
“反而会惊动乌恩其，以为我等要大举进攻。如今，让他猜不透我们想做什么，反而于我更有利。这几人，或是乃蛮部派出的探子，或是溃散兵勇，无关大局。”
朱标若有所思。
“示敌以弱，惑敌以疑……”
车队悄然改变方向，绕了一个小弯，避开那处水源地。
午后，队伍在一处背风的沙丘后暂歇，人马饮水进食。
朱标摊开地图，手指沿着驿道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