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淤泥没过脚踝,每一次拔腿都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铜须独眼赤红,视野因剧痛和失血而不断模糊、晃动。左眼窝被粗布塞住的地方,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抽痛。后背和前胸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再次崩裂,紫黑色的脓液混合着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散发出腐肉和铁锈混合的恶臭。
他如同负伤的远古猛犸,左肩扛着林默焦黑的身躯,右肩扛着玲娜冰冷的小小身体,巨大的机械义手则死死拖着昏迷的扳手。三人的重量几乎压垮了他残破的身躯。星尘结晶在林默胸口散发着微弱的乳白光芒,如同黑暗中的唯一灯塔,勉强驱散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嘶嘶虫鸣和腐朽恶臭。
紫黑色的蠕虫潮如同跗骨之蛆,在后方管道中汹涌追赶。它们似乎被铜须身上不断滴落的鲜血和脓液所吸引,速度越来越快,尖锐的嘶鸣声汇聚成死亡的浪潮,在封闭的管道中回荡,震耳欲聋。
终于,铜须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跄着冲到了那被爆炸震出的分支管道入口前。入口被坍塌的碎石掩埋了大半,仅容一人勉强爬行通过。幽深的洞口散发着更加阴冷潮湿的气息,深不见底。
没有时间犹豫!
铜须先将玲娜小心地从洞口塞了进去。接着是昏迷的扳手,他扭曲的胳膊在拖拽中发出轻微的骨裂声,但扳手毫无知觉。铜须心中一痛,但顾不上了。最后,他奋力将林默也推了进去。
就在他自己准备爬入洞口的刹那——
嘶——!
一条速度奇快无比、足有手臂粗细的紫黑色蠕虫猛地从虫潮前锋中弹射而出!如同离弦的毒箭,瞬间跨越数米距离,布满细碎利齿的圆形口器狠狠咬向铜须拖在后面的、受伤的左腿!
铜须猛地一缩腿!
嗤啦!
蠕虫的口器擦着他的小腿掠过,撕下了一大块带着血肉的裤腿!剧痛传来!铜须闷哼一声,巨大的机械义手反手狠狠拍下!
噗嗤!
那条蠕虫被拍成了肉泥!
然而,更多的蠕虫已经涌到了脚边!它们疯狂地顺着他的裤腿向上攀爬!尖锐的口器啃噬着靴子和皮肤!
“滚!”铜须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巨大的机械义手如同扫帚般在腿脚周围疯狂扫动,碾碎了大片蠕虫!粘稠腥臭的紫黑色汁液溅了他一身!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他猛地弯腰,一头钻进了狭窄的分支管道入口!
刚一钻入,他立刻用巨大的机械义手和身体死死堵住了洞口!
咣!咣!咣!
无数蠕虫如同潮水般撞在洞口外的碎石和铜须堵门的机械义手上!尖锐的口器疯狂啃噬着岩石和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虫体蠕动的粘腻感透过缝隙传来,让铜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呃...”他死死顶住,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剧痛欲裂。机械义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的装甲板在蠕虫酸液的腐蚀下滋滋作响。
暂时堵住了。
铜须剧烈地喘息着,独眼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地适应。这里是一条更加狭窄、直径不足两米的管道,地面同样覆盖着厚厚的淤泥。他摸索着,将身边的玲娜、林默和扳手尽量往管道深处推了推,远离洞口。
嘶嘶的虫鸣和疯狂的撞击声在洞口持续,如同地狱的喧嚣。铜须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管壁,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感开始蔓延,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空洞的左眼窝,粘稠的温热感提醒着他付出的代价。值得吗?为了这几个认识没多久的伙伴,拼到这种地步?矮人的固执和守护誓言在支撑着他,但身体的极限似乎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突兀的悸动,从林默的方向传来!
不是星尘结晶的柔和光芒,而是...一种冰冷、粘腻、充满贪婪与暴虐的熟悉波动!
铜须的机械义眼(仅存的右眼)猛地锁定过去!
只见躺在淤泥中的林默,他右臂上那层被星尘结晶覆盖压制的暗紫色印记,此刻正疯狂地搏动着!印记表面,那层乳白色的星尘能量薄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疯狂地冲击、吞噬着星尘之力!
是腐爪的烙印!在感应到林默身体极度虚弱、星尘之力消耗巨大,以及外界那浓郁的同源腐朽气息(虫潮)的刺激下,它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饿...吞噬...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