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修士们跟不要命了一样发起的冲锋,确实让九天巡天卫一下子乱了阵脚。
灵傀宗山门外头,以前那仙气飘飘的地儿,现在简直成了人间地狱。喊杀声、刀剑碰撞声、法术爆炸声,还有临死前的惨叫,混在一块儿,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沉。血水流得到处都是,把原本白玉似的山门台阶都泡成了吓人的暗红色。每一下法术光芒闪过,可能就有好几个人当场就没命了。这些下界修士,水平有高有低,但这时候都抱着必死的心,眼睛通红,就用身体硬扛,组成了一道看着摇摇晃晃却死活不散的防线。他们是用好几条、甚至几十条命换对方一条命的代价,才勉强、一点点地,拖住了那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巡天卫主力,给头顶上那场决定这个世界死活的大战,硬是抢出来一点宝贵的时间。
可是,光靠不怕死,到底还是填不平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九天大军在刚开始的慌乱之后,到底还是显出了正规军的厉害。那些带头的将领们冷静下来,一道道命令迅速传开,原本有点乱的阵型很快就重新组织起来。他们变着阵法打配合,反击变得又狠又准。一道道凝聚了仙力的光柱扫过来,下界修士这边的人就跟割麦子一样一片片倒下。死伤的人数眼看着往上窜,之前拿命换来的那点优势,眨眼就快没了。这种拼消耗的打法,对本来底子就比不过九天世界的下界来说,还是一条看不到头的绝路,只不过是死得慢一点而已。
说到底,关键还得看最高处那场架打成什么样。
那儿,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比
巡天监正没了一条胳膊,金色的神血滴滴答答往下掉,这不光是让他实力受损,更是让他觉得丢人丢到家了,火气直冲脑门。尤其让他想不通的是,对面那个叫“冰阮”或者“墨清漪”的女人,使出来的力量根本不合常理,完全超出了“心灯离体”后该有的样子。那是一种好像直接冻到世界本源的、冷到极点的寒意。
“墨清漪!就算你还有压箱底的本事,这破地方也根本撑不住你折腾!天地法则都不全,灵气也没多少,你这么强行提升力量,跟找死有什么区别!我倒要看看,你这没根的火苗,还能烧多久!”监正扯着嗓子吼,剩下那只手飞快地结印,那印诀复杂得看一眼都头晕,好像带着天地刚开那会儿的秘密。随着他结印,身边的空间都开始扭动,冒出一股股灰蒙蒙、看不透的气流,一种让人心头发毛的恐怖感觉开始弥漫,好像要唤醒什么特别古老可怕的东西。他是真想拼命了,打算引动更高层的九天法则,甚至想联系上那个在诸天万界巡逻的巡天鉴本体,靠绝对的权威把这整片地方连同所有不服管的人,全都压服。
冰阮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冷得像一块永远化不开的冰。但她身边那股寒气,这会儿变得更是刺骨。一丝丝黑色的空间裂缝开始在她周围一闪一闪的,就像好瓷器快要裂开前的纹路——这明摆着告诉我们,她的力量已经强到这个世界快撑不住了。监正没说错,她这种超出极限的状态,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每多用一分力,对这方天地的负担就重一分,好比一个大高个硬要挤进小矮房,随时能把房子撑塌。
她的目光,头一次微微动了一下。一眼,看向牺牲,她都看在眼里。另一眼,看向玄冰阵法中间,那个还昏迷着,但眉头还皱着,带着股倔强劲儿的年轻人——陈峰。她那冰封了不知多少年的眼底深处,一丝几乎看不见,但又异常清晰的决绝,终于露了出来,就像冰层底下突然有了水流,虽然没破开冰,但冰已经不一样了。
“够了。”她嘴唇轻轻动了动,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果断,在那混乱的能量风暴里,清清楚楚地传到监正耳朵里,让他心里猛地一沉。
紧接着,她慢慢抬起双手,在胸前合拢。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好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又像是打开了某个被封了亿万年的可怕盒子。一股比之前恐怖得多、也纯粹得多的寒意,以她为中心,不再是猛地炸开,而是像水一样,悄无声息,但又没法阻挡地蔓延开来。这一次,不再是冻住东西,冻住生命,而是指向了更彻底的结局——“归寂”。
“玄冥……终焉……永寂冰棺。”
她低声念出这几个字,每吐出一个字,脸色就白上一分,那具由极致寒气凝聚的身体,也变得几乎透明,甚至能隐约看到她身后扭曲的虚空。而她正对着的那片地方,监正和他身后那支庞大的九天军团投影,所在的那整片空间,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诡异到极点的变化。
那片空间本身,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从我们现在这个宇宙里硬生生给“抠”了出去。时间在那里停了,能量也动不了了,所有东西,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全都定住了。那片区域直接凝固了,变成了一块巨大无比、晶莹剔透的“大琥珀”。在这块绝对静止的“琥珀”里面,监正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脸上那又惊又怒、不敢相信的表情就那样定格了,他身边那些正在凝聚的、感觉能毁天灭地的混沌气流,像被冻住的烟,一动不动。那些厉害的巡天卫,那些张牙舞爪的战争巨兽,全都成了活标本,被永远地封在了那一刹那。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封印了,是比封印更狠、更绝的终极手段——“放逐”加“永恒静止”。它把这片空间和里面所有的东西,从现实世界里彻底抹掉坐标,扔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时空乱流里,陷入彻底的、近乎永远的安静和虚无。用出这招的代价也大得吓人,施法者自己绝大部分的本源力量和意识,也得跟着一起搭进去,作为维持这“永寂”状态的坐标和锚点,一起沉睡。
冰阮(或者说墨清漪)在用完这终极一招后,真灵就像烧到头的蜡烛火苗,变得几乎完全透明,微弱的光闪烁不定,好像下一秒就要灭掉。她那没了大部分力量支撑的身体,再也飘不住了,像断了翅膀的冰凤凰,直直地从高空往下掉。
“师姐!”
底下,一直靠着心灯感应死死盯着上面战况的陈峰,在心灯传来一阵像被撕开一样的剧烈悲鸣时,猛地睁开了眼!那悲鸣不是声音,是灵魂连接快要断掉带来的极致痛苦和恐慌。他一抬头,正好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无力坠落的瞬间。一股说不出来的、混合着巨大悲痛和某种被逼出来的力量,像洪水一样冲垮了他重伤带来的虚弱,从他丹田深处的元婴里猛地爆发出来!那盏和他性命相连的古老心灯,灯焰以前所未有的疯狂样子跳动着,送过来一股庞大又充满悲伤的能量,和他身体里还没完全炼化、此刻却奇怪地被引动的魔念之力混在一起,竟然暂时把他沉重的伤势给压了下去!
“嗖——!”
他化成一道光,根本不管身上伤口崩裂有多疼,直接冲上天,又准又带着颤抖地接住了那个坠落的身影。
一抱到怀里,身体是完好的,皮肤也还像玉一样,但冰冷冰冷的,没有一点活气,轻得跟片羽毛似的。更让他魂都快吓飞了的是,靠着心灯和他自己强大的感应,他能清楚地“看到”,师姐的真灵,那个构成她存在的核心,正在飞快地散开,变成一点点微光,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
“不……!不行!”陈峰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吼叫,眼睛瞬间就红了。几乎是本能,他榨干了自己所有的潜力,拼命催动识海里的心灯。嗡——!心灯爆发出从未有过的耀眼的光芒,一股温柔但又特别坚定的吸力散开,像妈妈张开怀抱,拢住了那些眼看就要彻底散掉的点点真灵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