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朝食再走!”
“你这讨食鬼!你将饼全都拿走了,你阿翁吃什么?!”
“穿上鞋!仔细冻坏了脚!”
长辈的叮嘱叫骂声混杂其中,这浓郁的人间烟火气让果儿的笑意始终挂在唇边。
待果儿抱着珠儿出现在村口空地上,周遭已经围满了孩子和大人。大人们都自觉地将前排的位置让给孩子,大一点的孩子将小一点的孩子扛在肩上,有几个妇人手上还沾着面粉,显然是从灶房匆忙赶来的,有的男人手中还端着碗呼哧呼哧吃着面,还有人肩上扛着镰刀,显然是从农田里匆忙赶来的。
比起幻术大会丈高的舞台,这种能切实看清观者每一个期待眼神、每一次惊讶神情的表演,才是果儿最熟悉的。甚至教果儿有些手痒,很想敲一把铜锣、喊一段开呵,只后悔此行没将白驹和铜锣带上。
犹记得年幼时,她最喜欢骑在白驹身上大声喊着开呵,端着铜锣绕场,为师父收彩头。十岁上不知拧了哪根筋,突然就犯起了倔,总是抿着唇不肯再为师父开呵。待得十三岁,师父突然让她独自表演了,她不得已才又重新自己念开呵。
往日里师父将开呵的重要千叮万嘱,告诫她开呵不仅是靠吆喝求观者注意,更是自报家门、介绍术法名称,与观者建立初步的联系。开呵既是尊重观者,也是尊重幻师自身,更是对所演幻术的尊重,是以开呵是一件非常严肃之事。
果儿却始终将师父这番念叨过耳一听,从未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中仔细琢磨过。盖因以往凭借精湛的技艺,总能轻易让观者记住自己的名字。
但在幻术大会演了这许多场,开呵自有公主从教坊司请来的内教博士代劳。说起来这样的开呵似乎更加严肃隆重了,但果儿演完却鲜少有人能记住她的名字,反称她是“给公主变蝴蝶的那个幻师”。
这似乎也是认可她的技艺,但果儿心中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似乎不该是这样,她原本参加幻术大会并不是为了这个,可是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十五岁的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只是在此刻,她很想郑重地、严肃地、热闹的、欢快地,亲口念一遍开呵。
于是果儿将怀中的珠儿放下,温柔道:“阿姊要开始表演了,去和你的小伙伴一起看吧。”
珠儿欢呼一声,兴奋地走向自己的小伙伴,与一个小女娃拉着手,双双看向果儿。
果儿手中无铜锣,只能屈指为哨,响亮地一声呼哨,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嘈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果儿身上。
果儿朝着众人团团一礼:“某名唤果儿,乃是一名游走列国的幻术师,初来龙首驿,今日在此为诸位表演一门驯兽术——名曰‘霓裳蝶影’,好教诸位留个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