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齐王踱近两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可本王怎么觉得,娘娘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了?眼神似乎坚定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柔弱可欺了。”
尉迟澈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这齐王观察力惊人,已经开始察觉到慕妃的异常了!他必须更加小心。
“殿下真是火眼金睛,”尉迟澈垂下眼睑,模仿着慕朝歌可能有的反应,“或许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总要学着长大些,不能总让陛下和旁人担心。”
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希望能搪塞过去。
齐王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听不出喜怒:“娘娘能如此想,自然是好事。只是这皇宫深深,有时候过于不同,也未必是福。娘娘说是不是?”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尉迟澈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柔顺:“多谢殿下提点,臣妾谨记。”
齐王似乎达到了某种目的,不再紧逼,又闲谈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施施然离开了。
看着齐王远去的背影,尉迟澈的背后惊出了一层冷汗。这个齐王,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他必须尽快行动,否则,不等他们找到换回来的方法,恐怕就要先被齐王抓住把柄,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御书房内,慕朝歌同样在水深火热之中。
今日早朝,有御史弹劾工部侍郎贪墨河工款,证据确凿,请求严惩。
这本来是个简单的案子,按律查办即可。但工部侍郎是太后的一门远亲,虽然关系不算很亲近,但太后那边已经派人来递过话,暗示轻拿轻放。
慕朝歌哪里处理过这种复杂的局面?她看着底下跪着的工部侍郎,又看看一脸正气凛然的御史,再想想太后那边的压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学着尉迟澈平时的样子,沉着脸,目光扫过底下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迟迟没有开口。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在脑子里疯狂呼叫尉迟澈:怎么办?杀还是不杀?轻罚还是重罚?杀了吧,得罪太后;不杀吧,徇私枉法,以后还怎么服众?
最终,她想起尉迟澈之前教她的万能法宝。她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威严的声音道:“此事关系重大,证据虽全,也需详查其背后是否另有隐情。着三司会审,查明所有关联人等,再行议处。退朝!”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陛下今日这处置……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这不像他平日雷厉风行的作风啊。
慕朝歌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御书房,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知道自己的处置可能不够完美,甚至会引人怀疑,但她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福德全!”她喊道,“去请慕妃过来,就说朕新得了一幅画,请她一同鉴赏。”她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见到尉迟澈,急需尉迟澈的智慧来帮她分析眼前的困局,以及寻求一点心理上的支持。
……
兰台宫内,尉迟澈刚打发走齐王,心绪还未完全平复,就接到了皇帝的传召。
他心中一动,正好他也需要将齐王的异常举动和自己的发现告知对方。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再次端起那温婉的姿态,跟着福德全前往御书房。
进入御书房,屏退左右。
慕朝歌一看到“自己”来了,立刻从龙椅上跳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皇帝威仪了,拉着尉迟澈的手就走到内间,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地把早朝上的困境说了一遍。
“……怎么办?我是不是处理得很糟糕?那个齐王是不是又去找你麻烦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慕朝歌连珠炮似的问道,脸上充满了焦虑。
尉迟澈看着“自己”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感觉十分违和,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他凝神思索片刻,冷静分析道:
“你处置得虽不算高明,但也不算大错。三司会审,既能堵住御史和清流的嘴,显示陛下重视此案,也能暂时安抚太后,争取时间。接下来,关键要看三司会审的结果,以及我们如何暗中引导。”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齐王,他今早确实在荷花池边找到了我。他似乎已经察觉到慕妃的变化,言语间多有试探和警告。”
“什么?!”慕朝歌大惊失色,“他怀疑了?那怎么办?”
“稍安勿躁。”尉迟澈示意她冷静,“他目前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我们更要小心行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换回来的方法。我今日观察,觉得那阵法关键,或许与池水有关,甚至可能在水下。但我如今这身份,无法亲自下水查探。”
“水下?”慕朝歌愣住了,“那……那我派人去?”
“不可以,”尉迟澈摇头,“动静太大,一定会引人猜疑。而且,寻常人下去,未必能看出玄机,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慕朝歌急了。
尉迟澈沉吟良久,目光再次落到那本他偷偷带出来的手抄本上。
“或许……我们理解错了。”尉迟澈缓缓道,“外力未必指的是实物或他人。这阵法引发的是阴阳易位,那么导引之力,或许也需要相对应的阴阳之力。”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慕朝歌:“你我二人,如今便是这皇宫中最大的阴阳错位之体。或许,破解的关键,不在外物,而在我们自身。需要我们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同时引动自身的气机……或者说,意念?”
这个想法十分大胆,让慕朝歌听得目瞪口呆。
“意念?怎么引动?像练功一样吗?”她茫然地问。
“我不知道,”尉迟澈坦诚道,“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有可能由我们自行掌控的线索。那晚我们互换,正是在池边激烈争执之时,气机剧烈波动,或许无意中符合了某种条件。”
慕朝歌似懂非懂,但看着尉迟澈露出的那种属于帝王的笃定神色,心里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那……我们试试?”她犹豫着问。
“必须一试。”尉迟澈斩钉截铁,“就在今夜子时,阴阳交替之时,我们再去荷花池边。届时,摒除杂念,尝试用意念沟通对方,或者回忆那晚互换前的感觉,全力想着回归本位。”
这个计划听起来如此不靠谱,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身处绝境的两人,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子时将近,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沉睡。
慕朝歌屏退所有侍从,独自一人,避开几队巡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池畔。
夜晚的池边比白天更添几分静谧,那株古槐和太湖石在暗夜里如同沉默的巨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她拢了拢身上过于宽大的龙袍,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
一半是因为这偷偷摸摸的行为带来的刺激,另一半,则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尝试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