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天下百姓?何其可笑!”张良冷声打断,“若真为苍生计,你应当前往秦国而非返回寒国。天下归一才能迎来太平,秦国是最有可能实现统一的国度。以你韩非的见识,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可你仍然选择回到积弱的寒国,妄图争霸天下。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此消彼长,连年征伐,何曾有人真正在意过百姓生死?”

“说到底,终究是为了权势,为了私欲。你韩非,与众人并无二致。”

张良言辞犀利,直指要害。在这个时代,“民”不过是一种资源,象征着人口、粮食与兵源,谁又会真正关心他们的疾苦?

寻常招揽人才,无非以高官厚禄相诱,或借家国大义相劝,但这些对张良皆无效用。他既不愿为政务所困,若真有意权势,必当角逐至尊之位,绝不会屈居人下。

韩非未能领会张良的心思,听闻其提及秦国,顿时心生焦急。列国纷争,贤臣择主而事,当下秦国最强,最可能一统天下,张良若选择秦国也不足为奇。就连韩非自己也明白,秦国国力十倍于寒国,嬴政更是明君,对多数人而言,秦国确实是更佳选择。

“你欲往秦国,辅佐嬴政?”韩非神色凝重地问道。

此刻,他内心深处已泛起杀机。寒国本就衰弱,若张良投奔秦国,以其才能与对寒国的了解,加之张家在韩势力,必能给寒国致命打击。若再得秦国铁骑相助,寒国覆灭指日可待。这是韩非绝不能容忍的,即便他再欣赏张良,若其投秦,必除之而后快。

面对韩非的杀意,张良不以为意,只觉兴致索然。

“夏虫不可语冰。”他略带讥讽地摇头,“你认为尊师荀子才学如何?”

“老师学识渊博,修为深不可测。”韩非恭敬应答。

“那卫庄之师鬼谷子呢?”张良继续追问。

这一刻韩非似乎隐约捕捉到了张良话中深意,但仍开口问道:“鬼谷先生通晓天地至理,剑术超凡入圣,确是人间仙圣,难道你意欲效仿……”

“他们超脱尘世,傲视群雄,睥睨王侯,面君不拜。身无半职,却胜似百万雄师;一怒震诸侯,安居定天下。他们既可如此,我为何不能?武道无涯,攀登绝顶本就艰难,我不愿在俗务虚耗光阴!”

张良昂首而立,遥望苍穹,眉宇间尽显孤高意态,恍若将天地万物视若无物。

韩非心神俱震,既惊叹于张良的宏大气魄,又难以认同其追求。

“子房此言,恕难认同。世间岂有真逍遥?何人能独力敌国?所谓超脱不过避世独善!若得横扫六合,并吞八荒,天下一统,疆域之内皆属王土,万民皆奉君王——帝王震怒,伏尸百万,谁还敢轻慢王侯?

子房既欲攀登武道巅峰,参悟天道,在庙堂之上难道就不能践行?”

韩非仍未放弃招揽张良之意,这番话气势恢宏,野心昭然,锋芒毕露。

可张良依旧不为所动。

韩非所言确有道理。张良深知,待嬴政一统天下后,诸子百家皆暂避锋芒,即便强如荀子、鬼谷子这般人物,亦不敢轻易触怒嬴政。

但张良所见更为高远。

在太玄仙尊的记忆中,修仙者踏入第二重境界,凝练先天道体,便可享五百寿元,执掌天地伟力。一念可使枯木逢春,挥手可令山崩地裂,更能御气凌空,遨游九天。

再往上,甚至弹指间星辰陨落,挥手时日月失色,更能跨越时空,开辟乾坤。

虽此境遥不可及,此世灵气稀薄,连修至第二重都极为艰难,张良又怎愿在俗务中虚度光阴?

若得长生,享五百春秋,历经王朝兴替,凡尘权位又何足道哉?

“不必多言。道既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志趣既异,多说无益。”张良微微摇头。

“唉!”韩非轻叹,知难改其志,只得暂敛心思,转而言道:“也罢,今日不谈此事。且说说刘意命案。”

“既然你想知晓,告知些许也无妨。”张良不欲多作纠缠,直言道,“刘意乃遭刺客,被人自后一剑封喉。那刺客已被我顺手除去。”

“其余隐情,劝你莫再深究。若继续追查,必会牵出韩王,亦将殃及于我。届时,韩王难容你,我亦难容你。”

“我素好清静。若你执意搅我安宁,扰我清修,倒不如费些心思扶持四公子即位——你那四哥,近来可屡次相邀。”

言毕,张良未再理会韩非,拂袖而去。

韩非心思敏锐,张良言语未尽,他却已听出案子背后深藏隐情,甚至牵涉韩王,不可轻视。

然而他性情果决,非但未因此退缩,反而对此案兴致更浓。

只是张良最后的告诫,令韩非不得不慎重思量。

那是妥协,也是警示。

紫兰轩中。

紫女见韩非归来,含笑相迎:“案子查得如何?可有眉目?”

“有,”韩非微笑答道,“几乎能确定胡夫人是弄玉生母,且已被张良带走。”

“弄玉……”紫女眸中含笑,为弄玉欣慰,却未多言,只顿了顿又问:“那左司马刘意呢?莫非也是张良所杀?”

“据张良所言,是死于杀手之手。”韩非略一沉吟,又道,“他应当未说谎,却又提醒我此案牵涉父王,劝我莫再追查。”

紫女默然。她虽不涉朝政,却深知一旦牵扯韩王,便非寻常之事。

“你还想查?”卫庄不知何时已立于门边,冷冷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