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庄的风波平息后,郯城表面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但空气中却多了一丝紧绷的意味。赵家大门紧闭,城西几处产业也收敛了不少。然而,无论是刘备、刘辟,还是陈登、麋竺,都清楚这不过是风暴眼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三日后,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如同惊雷般打破了这虚假的平静——探马飞报,城外三十里处,出现一支规模不小的骑队,打着“温侯吕”、“奋武将军”旗号,正向郯城而来!人数约在两千上下,衣甲虽显破旧,却自有一股剽悍之气,为首一将,身高九尺开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杆方天戟,坐下嘶风赤兔马——不是那诛杀董卓、却又被李傕郭汜赶出长安的吕布吕奉先,又是谁?
州府正堂内,气氛凝重。
“吕布?”刘备放下军报,眉头紧锁,“他不在关中与李傕郭汜周旋,怎会突然来到徐州地界?”
关羽抚须,丹凤眼中寒光微闪:“此人勇则勇矣,然反复无常,先弑丁原,后诛董卓,乃无义之辈。彼携众远来,恐非善意。”
张飞哇呀一声:“这厮莫不是走投无路,想来抢咱们徐州?大哥,让俺点齐兵马,出城会会他!看他那杆戟,有没有传言那么邪乎!”
陈登沉吟道:“吕布新败于李郭,关中难容,中原诸侯多忌其勇而厌其行。其南下徐州,或为寻一栖身之地。然其麾下并州铁骑骁勇,若处理不当,恐生祸端。尤其是……若与本地某些心怀叵测之人勾结……”
他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某些人”指的是谁。赵家等豪强,正愁找不到足够分量的外力来制衡州府。
麋竺担忧道:“吕布若真为投奔而来,如何安置?其名位甚高(温侯、奋武将军,位在刘备的左将军、宜城亭侯之上),兵力不弱,若留于郯城,必生龃龉;若拒之门外,恐激其变,引兵来犯,则徐州立时多一强敌。”
众人议论纷纷,唯有刘辟,靠坐在椅中,手指轻敲扶手,“民心洞悉”已悄然延伸向城外方向。那股庞大、混乱、带着疲惫、桀骜与隐隐焦躁的“军气”,正缓缓逼近。其中,尤以中军那股炽烈如烈火、却又飘忽不定的“个人意志”最为醒目——霸道、自负、多疑,深处更藏着一丝穷途末路的惶然与对安稳的渴望。
“叮!感知到关键历史人物吕布接近,及其复杂心绪。触发‘规则之眼’深度洞察。”
“吕布当前状态:败军之将,无处容身,对‘栖身之所’与‘认可’有强烈需求,警惕性高,易受挑拨。”
“能量+20。”
“当前能量:9840/”
刘辟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大哥,诸位,”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堂内瞬间安静,“吕布此来,确实是走投无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哦?贤弟何以见得?”刘备看向他。
“观其军容,疲惫不堪,辎重有限,是长途跋涉、补给困难之象。”刘辟分析道,“他诛董卓虽有功,然其反复之行,已失信于天下。袁绍、袁术、曹操,乃至关中李郭,皆不容他。徐州富庶安定,陶使君仁厚之名远播,如今大哥主事,他又曾与大哥在长安有过一面之缘(讨董联军时),自然是投奔的首选。”
“然其人心性……”刘备仍有顾虑。
“心性贪婪,勇而无谋,见利忘义。”刘辟接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这是他的缺点,但也可以是我们暂时稳住他的‘把手’。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安身之处,一份表面上的尊重,以及……粮食。”
他站起身,走到堂中:“所以,我们不仅要让他进城,还要大张旗鼓地‘欢迎’他。”
“欢迎?”张飞瞪眼,“这等三姓家奴,也配?”
“翼德!”刘备喝止,随即看向刘辟,“贤弟详细说说。”
“第一,开城门,以礼相迎。”刘辟道,“大哥以左将军、豫州牧身份,亲自出城迎接,给足他‘温侯’面子。关羽、张飞二位将军同行,以示重视,亦暗含震慑。”
“第二,划地安置。”刘辟继续,“可请陶使君出面,以州府名义,将小沛(沛国治所,在徐州西北,靠近兖豫边界)暂借于吕布屯驻。小沛城小地偏,既非核心,又邻近曹操、袁术,让他去那边,既可安抚他,又能让他替我们遮挡部分来自西北方的压力,可谓一举两得。”
陈登眼睛一亮:“小沛……确是个好去处!既全了待客之道,又避免了他在郯城坐大生事。”
“第三,供给粮草,但要限量、分期。”刘辟道,“他远来疲惫,缺粮是实。我们可以‘资助’一部分,但必须言明是‘暂借’,且需按兵马实数、分期拨付。一来示好,二来也卡住他的命脉,让他不敢轻易翻脸。”
“最后,”刘辟看向刘备,目光深邃,“接风宴上,有些话,得说在前面。有些‘槽’,也得当面吐一吐。让他知道,咱们欢迎他来,但也清楚他是怎么回事。想在徐州落脚,就得守徐州的规矩。”
刘备沉思片刻,决断道:“就依贤弟之言!元龙,速去禀明陶使君,请他以州牧名义签署借驻小沛文书。子仲,准备部分粮草辎重。云长、翼德,随我出城相迎。”
他看向刘辟:“贤弟,接风宴上,恐怕还需你多费心。”
刘辟点头:“分内之事。”
午时刚过,郯城东门大开。刘备率关羽、张飞及数百仪仗亲卫出城五里相迎。消息早已传开,城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和军士,都想一睹这位“人中吕布”的风采。
远处烟尘起处,一支骑兵缓缓行来。虽显疲惫,但队列尚算严整,尤其是当先那匹赤红如炭、神骏异常的宝马,以及马背上那尊宛如天神下凡般的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吕布勒马,赤兔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声震四野。他目光扫过刘备等人,在关羽、张飞身上略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傲然,随即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玄德公!关张二位将军!别来无恙!”吕布声若洪钟,抱拳行礼,姿态倒是做足了。
刘备连忙上前,执礼甚恭:“奉先兄远来辛苦!备闻兄长大驾,特来相迎!长安一别,兄长风采更胜往昔!”
两人寒暄,一个热情诚恳,一个看似豪爽却暗藏疏离。关羽微微颔首,张飞则瞪着铜铃大眼,上下打量吕布,尤其是那杆寒气森森的方天画戟,鼻子里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刘辟站在刘备侧后方,“民心洞悉”无声覆盖。他能清晰感受到吕布心底那复杂的情绪:对刘备如此礼遇的些许受用,对关羽张飞隐隐的忌惮与较劲之心,以及对未来前景的茫然与算计。其身后将卒中,疲惫、疑虑、对安定和粮饷的渴望交织。
“这位是……”吕布目光落到刘辟身上,见他年轻文弱,却站在刘备身侧紧要位置,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