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李泰听着管事的禀报,肥胖的脸上满是阴鸷的笑容。他把玩着手中那块温润剔透、内蕴流光的赤红玉髓,嗤笑道:“程如玉?倒是个痴情种子。可惜啊……薛斩死了,对本王才是最有利的。想用舆论逼本王就范?天真!告诉她们,本王已经睡下了,什么赤阳玉髓,本王从未听过!让她们滚!”
然而,程如玉说到做到,竟真的在魏王府门前的石阶上,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程咬金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如同怒目金刚般站在女儿身后。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更深。程如玉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颤抖,但她脊梁挺得笔直,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程如玉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要支撑不住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队宫中内侍和百骑司缇骑,簇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马车在魏王府门前停下,帘幕掀开,下来的竟然是面色沉凝的百骑司统领李君羡!他手中捧着一卷明黄的绢帛。
李君羡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程如玉和怒目而视的程咬金,径直走到魏王府大门前,高声道:“圣旨到!魏王李泰接旨!”
府门终于缓缓打开,李泰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勉强跪下接旨。
李君羡展开圣旨,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地宣读:“制曰:朕闻云麾将军薛斩伤重,需赤阳玉髓为引疗伤。此物既在魏王泰处,着即取出,交由百骑司,速送澄心别院救治!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内容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
李泰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震惊、不甘与难以置信!父皇……父皇竟然为了一个薛斩,直接下旨从他这里强行索要赤阳玉髓?!这……这简直……
“魏王殿下,接旨吧。”李君羡将圣旨递到李泰面前,目光如刀。
李泰脸色变幻数次,最终,还是在那无形的帝王威压之下,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圣旨,咬牙道:“儿臣……领旨!”他万分不甘地看了一眼手中那块赤阳玉髓,最终还是递给了李君羡。
李君羡接过玉髓,看也不看李泰那怨毒的眼神,转身对程咬金父女道:“卢国公,程小娘子,陛下有旨,命我等速送玉髓回别院,请随行。”他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几乎虚脱的程如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补充道,“程小娘子忠义,陛下已知晓。”
程如玉在程咬金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双腿早已麻木,但她眼中却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光芒,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拜。
赤阳玉髓被火速送回澄心别院。杨医丞立刻以此为主药引,配以其他几味霸烈药材,熬制成一碗药性极其凶猛、色泽暗红如血的汤药。
喂药的过程同样凶险。薛斩牙关紧咬,几乎无法下咽。最终是程如玉不顾众人劝阻,含了一口那滚烫的药汁,以口相渡,一点点度入他的喉中。
药力入体,如同在薛斩体内引爆了一座火山!他猛地剧烈抽搐起来,皮肤瞬间变得通红,仿佛有火焰要从毛孔中喷出!七窍之中,甚至渗出了丝丝暗红色的血线!景象骇人至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爆发之后,薛斩那原本微弱欲绝的气息,竟如同被强行注入了一股狂暴的力量,开始剧烈地起伏、壮大!他体内那纠缠的毒素与异种真气,似乎在这股至阳至刚的药力冲击下,被强行震散、逼退了一些!
“有效!药力起作用了!”杨医丞紧紧盯着薛斩的脉象,激动地低呼。
虽然过程依旧凶险万分,但那一线生机,终于被这不顾一切的“虎狼之药”,强行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而此刻,两仪殿内,李世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澄心别院的方向,目光深邃如海。李君羡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君羡,你说……这下手之人,会是谁?”李世民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君羡躬身道:“臣正在全力追查。凶手行事缜密,现场几乎未留痕迹。那黑衣死士,也查不到任何来历。但……其动用之毒药,非寻常可得;其对薛将军体内隐患的了解,更是非同一般。绝非普通仇杀。”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是啊,非寻常可得,非同一般……这长安城里,有这般能力,又有这般动机的,也就那么几家。承乾……还是青雀?或者,是那些自以为可以操控朝局的世家?”
他轻轻敲击着窗棂,自语般道:“薛斩这颗棋子,如今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若死了,固然可惜;但他若活下来……经此一劫,这把刀,怕是会磨得更加锋利。只是,握刀的手……该是谁呢?”
帝心似海,深不可测。一场毒杀案,牵出的,是整个大唐权力核心的暗流与博弈。而薛斩的生死,已然成为这场博弈中最关键的那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