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卷着冰冷的雪粒,砸在黄河大堤上。
天地间一片灰蒙,寒气刺骨,连奔腾的黄河水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堤岸上,成千上万被强征来的民夫和部分明军士兵,在监工的皮鞭和呵斥下,如同蝼蚁般蠕动着。
他们衣衫褴褛,很多人连双完整的鞋都没有,脚冻得乌紫肿胀,在泥泞和冰碴中艰难地挖掘、搬运土石。
张居正和阎赴终究是小看了剿匪军的丧心病狂。
监军太监冯户,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站在一处搭起的简易望台上,手里揣着暖炉,脸上却满是焦躁和不耐烦。
他尖细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快!都给咱家快点挖!磨磨蹭蹭的,想冻死在这儿吗?耽误了陛下的剿贼大计,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名年轻的明军士兵不小心滑倒,冻僵的脚趾磕在坚硬的石头上,当场折断,鲜血淋漓。
他抱着脚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旁边的同伴想上前搀扶,却被冯户的随行太监厉声喝止。
“干什么?都想偷懒吗?继续干活!”
冯户冷冷地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反而露出厌恶的神情,对身旁的记录官开口。
“记下!此卒怠工畏战,阵前自残,依军法,杖责三十,扣发本月粮饷!以儆效尤!”
那士兵的惨叫仿佛只是烦人的噪音。
另一边,一个年迈的民夫实在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他的双脚早已冻烂,脓血混着泥水,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气息微弱地爬在地上,磕头磕的满是泥泞。
“公公......行行好......让小的歇口气吧......”
冯户的随从上前踢了他一脚。
“老东西,装死是吧?再不起来,就以私通黑袍逆贼论处,诛你九族!”
民夫眼中瞬间充满恐惧,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再次倒下。
周围的其他民夫看得心惊胆战,只能咬着牙,更加拼命地干活,生怕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一位看着手下将士和民夫惨状的明军将领实在不忍,鼓起勇气上前,对冯户抱拳。
“冯公公,天寒地冻,弟兄们和民夫实在熬不住了,伤亡日增,是否......是否可暂缓工程,待来年开春,冰消雪融,水势更大时再......”
他话未说完,冯户猛地转过头,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盯住他。
“暂缓?陛下的旨意是即刻行事!你敢抗旨?是不是也想尝尝锦衣卫诏狱的滋味?”
那将领脸色煞白,喏喏而退,再不敢多言。
连续十几日的强迫劳作,在无数冻伤、累倒甚至死亡的代价下,工程终于勉强完成。
一名军官疲惫地前来禀报。
“冯公公,炸药已按您吩咐,埋设于堤基薄弱处,只等您一声令下。”
冯户走到堤边,看着脚下汹涌的黄河,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他眼中没有丝毫对下游生灵的顾虑,只有升官发财的野望。
他深吸一口气。
“点火!开堤!”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