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马寒山北麓,本应是一片枯黄寂寥的旷野,此刻却化作了血肉横飞的人间炼狱。
寒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年轻的鞑靼骑兵阿尔斯楞伏在马背上,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叶。
他和他的部落勇士们刚刚摆脱了明军疯狂的追击,溃退到这处看似可以暂时喘息的山谷。
战马疲惫地打着响鼻,马蹄踏在冻结的草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狼狈不堪的同伴,很多人带着伤,眼神麻木,裹着破烂的皮袍抵御严寒。
阿尔斯楞刚想掏出水囊喝口水,突然。
脚下的大地猛地向上掀起!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将他连人带马狠狠抛向空中!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剥夺了他的听觉,视野被炽烈的火光和翻滚的泥土充斥,他感觉自己像一片树叶被狂风撕扯,剧痛从双腿传来,紧接着是无数灼热的碎片击打在他的皮甲和身体上!
“啊!”
短暂的失神后,阿尔斯楞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重重摔落在地。
他挣扎着抬头,看到的是一副永生难忘的恐怖景象,刚才还和他并肩驰骋的十夫长,连同他心爱的战马,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土坑和飞溅的肉。
旁边一名同伴的身躯挂在扭曲的马鞍上,下半身不翼而飞,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更远处,接二连三的爆炸如同地狱的鼓点,不断响起。
火光一团接一团炸开,泥土、石块、残肢断臂混合着金属破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地雷!又是地雷!”
“长生天!救救我们!”
“往哪里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四处狂奔,将背上的骑士甩下,或是直接踩踏在倒地的人身上。
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试图逃离这片死亡地带,却往往触发更多的爆炸,每一次巨响,都意味着一片生命的瞬间消亡。
阿尔斯楞拖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惊恐地看着四周不断腾起的火光和烟柱,听着同伴们临死前的哀嚎和诅咒“阎赴!汉狗!你不得好死!”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冰冷,除了绝望的颤抖,什么也做不了。
远离前沿的中军位置,鞑靼头人丙兔和几位核心头人站在一处略高的土坡上,望着前方山谷里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猛烈爆炸,一个个面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完了......全完了......”
一个头人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另一个头人猛地一拍大腿,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恍然大悟的惊怒。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难怪,难怪这一路上,明军追得那么紧,却从来没踩过地雷!难怪黑袍军一直按兵不动,只是远远跟着,难怪我们几次想改变方向突围,总会遇到小股黑袍军的阻击,逼着我们只能往这个方向跑!”
他死死盯着爆炸的中心区域,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马寒山!阎赴这个狗贼!他早就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他用雷区做了一个巨大的口袋,一步步把我们逼进来!现在......口袋扎紧了!”
丙兔听着他们的分析,看着前方山谷里不断减员的部落勇士,听着随风传来的凄厉惨叫,他的心在滴血。
这些都是跟随他踏出草原、征战多年的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