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乱了,但更乱的是临洮府外!
与此同时,深秋的西北荒原,天色阴沉得如同锈蚀的铁块,低垂的云层仿佛随时要压到地面。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卷着粗粝的沙砾和枯草碎屑,无情地抽打在每一个士兵裸露的皮肤和冰冷的甲胄上,发出持续不断、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脆响。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和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气息。
旷野之上,大明剿匪军与鞑靼骑兵这两股强大的力量,再次咬在一起,进行着更为惨烈和焦灼的搏杀。
与前次试探性的交锋不同,这一次,双方都投入了更多的本钱,带着决绝的意味,战况因此变得空前残酷。
明军依旧依仗着他们严整的阵型作为生命的壁垒。
放眼望去,最前方是由厚重盾车和尖锐鹿角构成的障碍带,其后,是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挺立的长枪兵方阵。
士兵们紧握着长达一丈有余的长枪,枪尾抵住地面,枪尖斜指前方,构成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不断移动的钢铁荆棘丛林。
他们脸色紧绷,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眼神死死盯着前方卷起的烟尘,等待着撞击的到来。
在枪阵的间隙和后方,火铳手们依托着盾牌和偏厢车,紧张而有序地操作着。
装药、压实、放入铅子、再用通条夯实......一系列动作在军官声嘶力竭的口令下,尽可能快地完成。
每当鞑靼骑兵冲近到百步之内,便会听到一阵爆豆般的齐射命令!
“放!”
硝烟瞬间弥漫开来,刺鼻的火药味盖过了血腥。
密集的铅弹如同死亡风暴般泼洒出去,冲在最前面的鞑靼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战马的悲鸣和骑士的惨嚎响成一片。
有人连中数弹,一声不吭地栽倒,战马被击中要害,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出,每一次齐射,都能在汹涌的骑兵潮头削掉一层。
阵后,数量可观的火炮也间歇性地发出怒吼。
炮手们根据令旗指引,调整着射角,射向远处鞑靼骑兵相对密集的区域。
实心弹落地后还会恐怖地弹跳翻滚,所过之处筋断骨折。
每一次炮响,都让大地为之震颤,也在鞑靼人的冲锋队伍中撕开一个个血色的缺口。
然而,鞑靼骑兵并未被这密集的火力所吓倒,反而彻底杀红了眼。
他们凭借来去如风的机动性和骨子里的悍勇,不断变换着攻击的方式。
在奔驰中张弓搭箭,将一波波箭矢抛射入明军阵中。
这些箭矢虽然不如火铳致命,但持续不断,给缺乏重甲防护的火铳手和轻装步兵带来了持续的伤亡和心理压力,不时有士兵中箭倒地,引发小范围的骚动。
而主力骑兵则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明军看似坚固的防线。
双方战线已经不再是清晰的条状,而是形成了多处交错、犬牙互咬的混战状态。
尸体层层叠叠地堆积,有无主的战马在战场上悲鸣徘徊。
鲜血浸透了枯黄的草地,在接近冰点的气温下,很快凝结成暗红色、滑腻而冰冷的冰碴,让脚下站立和移动都变得异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