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炮兵!集中火力,轰击西北角那段城墙!不要停!”
这一刻,阎赴对传令兵喝道。
他记得陆丙贤提供的弱点情报。
“告诉赵渀,步兵不要怕伤亡,壕桥必须架过去,云梯必须给我靠上城墙!”
“命令赵将部火铳营前出,抵近射击,压制垛口后的守军弓手!”
命令被迅速传达。
战场变得更加血腥和激烈。
眼看正面强攻陷入胶着,守军注意力被完全吸引,阎赴眼中寒光一闪,对身边的张炼沉声道。
“时机到了!放信号!通知城内,点火!”
“是!”
张炼立刻转身,对身后一名旗官重重点头。
阎赴屹立在中军大纛之下,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的前方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的南阳城墙。冰冷的寒意浸透甲胄,却远不及他心中那根越绷越紧的弦所带来的压迫感。
他能清晰地听到己方火炮的怒吼,看到投石机抛射的巨石砸在城墙上溅起的烟尘,更能看到那些英勇的黑袍军士卒在箭雨滚石中不断倒下,却依旧前仆后继地架设云梯,奋勇登城。
每一声惨叫,每一次攻势受挫,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神经上。
但他不能流露出丝毫动摇。
他的脸上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甚至是一丝漠然。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仗,拖不起!
风陵关!
他的脑海中反复闪现着这三个字。
杨博、仇鸾、黄三......那十几万装备精良的明军主力绝非摆设!
他们此刻被自己精心设计的佯攻和斗将戏码暂时迷惑,钉死在关前,但这种局面能维持多久?
一旦有精明之人识破疑点,或者南阳久攻不下的消息传回,那只庞大的战争猛兽便会立刻惊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猛扑回来!
到那时,黑袍军主力将腹背受敌,被夹在南阳坚城和明军援军之间,退路断绝,粮草不继,那就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数年心血,无数弟兄的牺牲,以及那个渺茫却沉重的理想,都将在此刻功亏一篑,灰飞烟灭!
时间,时间!
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着风陵关方向的威胁逼近一分!
必须快,更快!不惜一切代价,用最猛烈的攻势,最残酷的手段,在明军主力回援之前,砸开南阳,冲进去,占领它!
所以他下令不惜弹药地猛轰,所以他强令步兵顶着巨大伤亡强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城内潜伏的最后杀招,那些炸药!
哪怕这会带来不可预料的破坏和后续治理的困难,他也顾不上了!
“再快一点!”
他在心中无声地咆哮,攥紧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目光扫过城墙,既在评估战局,更在焦灼地计算着那不断流逝的、决定生死的宝贵时间。
彼时,三支特制的、拖着浓重红烟的信号火箭尖啸着射向高空,在灰白色的天幕上炸开三朵极为醒目的红色烟云!
这是约定的总攻信号,更是引爆城内那些致命埋伏的指令!
当三支拖着醒目红烟的信号火箭在南阳府灰白的天幕上炸开时,城内不同地点的黑袍军伏兵小组,几乎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头。
他们眼中没有惊喜,只有骤然凝聚的冰冷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行动的时刻,到了!
山货栈地窖内,油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
老工兵张固死死盯着从通风口缝隙中透入的那一抹诡异的红色残影,胸腔中的心脏如同战鼓般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