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脸上的从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和无奈。
他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虚与委蛇。
“阎先生所言皆是实情,草原各部,生存不易,不知黑袍军能给我察哈尔部,带来何种改变?”
这一刻,巴图将问题抛了回来,带着试探。
阎玄见对方态度软化,心中了然,语气却依旧平稳。
“改变源于互利,我黑袍军与朝廷不同,我们不搞那些虚情假意的朝贡羁縻,也不设卡限制,我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交易。”
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我军每月,需上等战马三百匹!皮毛、药材若干,具体品类数量,可再详议,作为回报,黑袍军可向贵部提供你们最急需的物资,足够数量的厚实铁锅、消除油腻的上好茶砖、御寒的棉布、以及度过荒年的粮食,甚至......”
阎玄刻意停顿了一下。
“若合作顺畅,未来提供些精良的兵刃铠甲,也并非不可能,我知道,草原上的英雄,需要锋利的刀剑守护牧场和荣耀。”
巴图呼吸明显急促起来!铁锅、茶砖、布匹、粮食,还有梦寐以求的兵刃!
这些都是能极大增强部落实力和生存能力的硬通货!
但他毕竟是使者,立刻试图争取更多利益。
“三百匹战马,阎先生,这个数目是否过于庞大?我部......”
阎玄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冰冷的决绝。
“愿意用战马换取这些物资的,并非只有察哈尔一部,鄂尔多斯部的使者,想必也已动身。他们的牧场,似乎离我汉中的盐池更近一些?”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巴图清醒过来。
他明白了,黑袍军并非非他不可!
对方早已摸清了草原各部之间的矛盾与需求。
看透局势是一回事,但有无选择权是另一回事。
在绝对的实力和需求差距面前,察哈尔部确实处于弱势。
巴图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却带着一丝决绝。
“好!”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深知这份契书对部落意味着巨大的负担,但也可能是崛起的关键。
阎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公式化的笑容。
“很好,巴图使者是聪明人,与黑袍军合作,长远来看,察哈尔部绝不会吃亏。”
他心中冷笑,互利?
自然是黑袍军利更多。
送走阎玄,巴图对随从叹道。
“好厉害的手段!明知是计,我等却不得不入彀。”
随即,他眼中又燃起野心的火焰。
“然则,这亦是天赐良机!借黑袍军之力,获取中原物资,壮大部族,待我察哈尔部实力足够,未必不能一统漠南,重现祖先荣光!甚至未来南下中原,也非痴心妄想!”
十天后,河南府黄河码头及通往各处的官道上,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畸形繁荣的繁忙景象!
八月初三,黄河码头。
数艘悬挂着宁波沈氏旗号的三桅大船缓缓靠岸。
与往常运输丝绸瓷器不同,这次船上卸下的,是大量用油布包裹的硫磺、硝石桶,以及数百名来自江浙、福建等地,携家带口、神情忐忑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熟练铁匠、造船工匠乃至他们的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