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士兵却主动开口,声音虽硬邦邦却并无恶意。
“老人家,没事了,可以回家。尽量别在外面久留。”
张婆愣愣地点点头,快步溜回自己家。
刘氏的心稍微放下一点。傍晚时分,她实在饿得受不了,想着家里还有最后一点米,想冒险去井边打水。
她打开门,刚探出头,就看到一队黑袍军巡逻经过。
她吓得立刻缩回去。
但那队士兵只是看了她一眼,领头的班长甚至还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害怕,然后就继续前行了,完全没有要闯入门户的意思。
刘氏回到屋里,心怦怦直跳,却不是全因为害怕了。
她搂着儿子,喃喃自语。
“娃儿,他们......他们好像真的不欺负人......”
她想起去年朝廷运粮的兵爷路过,强行征用了她家仅有的半袋粮食,还踹了她一脚,对比之下,恍如隔世。
另一边。
李大爷是个老石匠,手艺好,脾气也倔,住在靠近城墙的棚户区。
他对谁当官都没好感,觉得官和贼都是一路货色,最终倒霉的都是老百姓。
黑袍军攻城,他家棚顶被震塌一角,他骂骂咧咧,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下午,他正琢磨着自己怎么把那破洞补上,就看到几个黑袍军士兵朝着这片区域走来。
李大爷心里一咯噔,暗道来了,抄起身边的铁锤,准备拼命也不能让他们抢走自己那点可怜家当。
谁知那几个士兵走过来,打量了一下几户受损的棚屋,其中一个像是头目的开口问道。
“乡亲,我们是黑袍军工兵营的,你们这房子坏了,需不需要帮忙?”
李大爷愣住了,戒备地盯着他们,硬邦邦地说。
“不用!老子自己会修!”
那士兵也不强求,点点头。
“那行,需要工具或者人手,可以去前面街口找我们的人。”
说完,他们真的就走了,去帮旁边一家只有老幼在家的修补屋顶去了。
李大爷站在原地,举着铁锤的手慢慢放下,看着那些士兵笨拙但认真地帮邻居固定椽子、铺设茅草,眉头紧紧皱起,满是困惑。
晚上,他和几个老伙计蹲在墙角,抽着旱烟嘀咕。
“奇了怪了,这伙人唱的是哪出?”
“是啊,不光没抢东西,还帮干活?”
“比......比上次来的那个啥巡按御史的仪仗队强多了......那帮人,净踩老子庄稼......”
低声的议论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小心翼翼的审视。
恐惧仍在,但坚冰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但黑袍军入城后,不扰民、助修缮、分发食物、甚至有百姓看到这支‘流寇反贼’主帅与士卒平等坐在一块吃饭,一幕幕画面无疑正在一点点瓦解着高墙,敲击着心防。
汉中府的百姓,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混乱后,正怀着忐忑而又隐约期待的心情,观察着这支与众不同的“叛军”,以及它所带来的一个或许截然不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