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东家,外面的动静,都听到了吧?看到了吧?非是天灾,乃人祸!是黑袍逆贼袭城!南城墙已被炸开缺口!”
他先晓以利害,声音冰冷。
“黑袍军是什么路数,想必诸位或多或少都有耳闻,他们打的就是均田地、免赋税的旗号,专抢富户,分给那些泥腿子,他们若进了城,尔等毕生积蓄、家业田宅、娇妻美妾,还能保得住吗?怕是顷刻间就要化为乌有!”
接着,他施加压力,目光如刀。
“平日里,官府待尔等如何?行商坐贾,可曾少了你们的便利?如今城危旦夕,正是诸位报效朝廷、守护自家产业之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最后,他语气陡然严厉,不容置疑。
“府台大人有令,各家立刻将所有护卫、家丁、镖师、乃至精壮伙计,全部集合起来,交由官府统一调配,协同官兵守城,有功者,府台大人必奏明朝廷,重赏,若有推诿拖延、藏私不出力者,以通匪论处,城破,尔等尽成齑粉,城守,也休想再有立锥之地!”
威逼利诱之下,这些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商户们面面相觑,虽心中叫苦不迭,暗骂不已,但面对刀兵和破家的威胁,无人敢公开反抗。
很快,各家七拼八凑,勉强拉起了三千多人的队伍。
这些人装备杂乱,刀枪棍棒甚至扁担都有,穿着各色号服或便装,乱哄哄地涌向几个主要街口,试图阻挡从城墙缺口处涌入的、以及城内制造混乱的黑袍军死士。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阎赴精心挑选、潜入城内的百战老卒,是经历过延按、平阳血火淬炼的真正精锐!
战斗在几条通往城中心的要道上瞬间爆发!
黑袍军人数虽少,仅数百人,却如同磐石,而商户武装则像是撞上磐石的浪花。
狭窄的街道瞬间变成了骇人的屠宰场!
黑袍军死士三人一组,背靠背或依托街角,组成小型战阵。
长枪精准而狠辣地突刺,每一次刺出都必然见血,刀盾手格挡劈砍,动作简洁高效。
他们沉默寡言,眼神冰冷,只有受伤时的闷哼和击杀敌人时的短促吐气。
面对数倍于己、却毫无章法、主要靠一股血勇和人多势众的对手,他们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对付慌乱的兽群。
一名黑袍军老卒被一个悍勇的家丁头目用长枪刺入肩胛,他却狞笑一声,竟用腋下死死夹住枪杆,身旁同伴立刻抢步上前,一刀劈开了那家丁头目的半个脖子!
热血喷溅得老卒满脸都是,他却毫不在意。
另一处,五名黑袍军结成一个小的圆阵,盾牌向外,长矛从缝隙中不断毒蛇般刺出,竟挡住了数十人的围攻,脚下已经躺了七八具尸体。
惨叫声、兵刃碰撞的刺耳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充斥街巷。
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令人作呕。
商户凑来的队伍虽然人多,但缺乏训练,指挥混乱,很快便被黑袍军这种悍不畏死、配合默契的打法杀得胆寒,开始节节败退,阵型愈发散乱。
知府王纶在几十名精锐衙役的保护下,登上一处较高的酒楼眺望战局。
他看着那些在混乱中依然保持阵型、如同礁石般不断向前推进的黑袍军士卒,脸色无比凝重。
他原本对这些泥腿子逆贼充满文人的鄙夷,但此刻,对方表现出的冷酷纪律、娴熟战术和疯狂的战斗意志,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寒意与震撼。
他死死攥着窗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顶住,一定要顶住,等待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