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府。
那一声巨响并非孤立的轰鸣,而是如同天穹破裂的序曲!
紧随其后的,是接二连三、仿佛要撕裂耳膜的爆炸声!
城南段城墙在第一次也是最猛烈的爆炸中,如同被巨神用战斧劈开,一段近十丈宽的豁口狰狞地暴露出来!
巨大的青石条被抛向空中,又如同陨石般砸落,烟尘混合着硝磺的刺鼻气味,形成一道浑浊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哇啊!”
米铺后堂,孩子的啼哭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东家姓李,是个四十岁上下、面相精明的男人。
此刻他死死将幼子搂在怀里,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孩子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他一脖子,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妻子,一个平日颇为利索的妇人,此刻蜷缩在墙角一张太师椅后面,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脸色白得吓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门口的小厮福贵,十五六岁的年纪,直接瘫坐在地,一股热流顺着裤管淌下,在地板上洇开一小滩水渍。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喃喃自语。
“打、打雷了?不,不对,是地龙......地龙翻身了?娘啊......”
李东家猛地一把推开临街的后窗一条缝隙,呛人的烟尘瞬间涌入,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但他敏锐的鼻子立刻捕捉到了烟尘中那股极其熟悉又令人胆寒的味道。
浓烈的硝石和硫磺味!他是做粮食和杂货生意的,偶尔也偷偷倒卖些矿料,对这味道绝不陌生!
“不是天灾!”
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回头对妻子和小厮吼道,更像是给自己壮胆。
“是火药!是火炮!有人在用火药炸城!打仗了!真的打起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冰凉,抱着孩子的手臂箍得更紧了,仿佛那是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离爆炸点稍远些的一条堆满垃圾的窄巷里,三个瘦骨嶙峋的少年乞儿像受惊的老鼠般紧紧蜷缩在一个破烂的箩筐后面。
最大的那个叫狗娃,约莫十三四岁,另外两个更小些。
飞溅的碎石噼里啪啦地砸在巷口的墙壁和地上,吓得他们抱头鼠窜,最终缩在这里。
狗娃胆子稍大,颤抖着从箩筐缝隙往外望。
只见南城方向,巨大的烟尘柱如同妖魔般扭动着升腾,烟尘中隐约可见冲天的火光和那个仿佛地狱入口般的巨大城墙缺口。
他想尖叫,想提醒两个弟弟,但极度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另外两个小乞儿更是将头深深埋进膝盖,哭都不敢大声哭,只剩下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距离爆破点约百步的一处街垒后,把总林守正被一股巨大的气浪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左腿被一块崩飞的碎石砸中,钻心地疼。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推开压在自己腿上的一截还在冒烟的焦黑木头。
“敌袭!不是地动!是敌袭!”
他声嘶力竭地狂吼,声音因吸入烟尘而变得沙哑难听。
“起来!都他妈给老子起来!”
周围是十几个被炸懵了的士兵,有的头破血流,有的和他一样被碎物所伤,更多的是满脸茫然和惊恐。
林守正的怒吼像鞭子一样抽醒了他们。
“你!”
林守正指着离他最近、一个只是擦伤了额头的年轻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