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靠近黑袍军中大帐,震天的喊杀声和整齐的步伐声便已传来,校场上,风沙如刀,却浇不灭冲天的士气。
数千名黑袍军士卒,身披统一制式的黑色棉甲,虽不如明军山文甲华丽,却厚实保暖。
这些都是黑袍军在平阳府招的新兵,之前在延按扩军过一次,眼下已是第二次扩军。
手持长矛或腰刀,在凛冽寒风中列成整齐的方阵,随着阎地一声令下。
“刺!”
“杀!”
数千人齐声怒吼,长矛如林,猛地向前突刺,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如虹,沙尘被激荡的气流卷起。
“劈!”
“杀!”
腰刀如雪亮的匹练,狠狠劈下,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队列变换,穿插,包抄,如同精密的机器,令行禁止,毫无拖沓,士兵们的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念,那是一种......张居正在任何一支明军中都未曾见过的精气神。
张居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个前排的年轻将士身上。
他记得这个兵,几天前在铸铁司门口见过,那时他还是个面黄肌瘦、眼神怯懦的学徒工,此刻,他紧握着长矛,脸颊冻得通红,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每一次突刺,都用尽全力,每一次怒吼,都发自肺腑,汗水从他额头滚落,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脱胎换骨。
“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张居正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张炼。
“少爷。”
张炼笑着回答。
“石头是延川县逃荒来的流民,爹娘都饿死了,在铸铁司打铁三个月,吃得饱,穿得暖,还学了手艺,后来......自愿报名参军,他说......阎大人给了他活路,他要跟着阎大人,打出一个......穷苦人能活命的世道。”
张居正心头剧震,一个流民......短短数月......竟有如此蜕变?是什么力量?是吃饱穿暖?是......希望?
校场另一侧,是炮营和火铳队的演练。
轰!
数十门佛郎机炮、虎蹲炮依次怒吼,炮口喷出烈焰,炮弹精准地砸在远处的标靶区域,腾起大片烟尘。
“装弹,快。”
炮营统领阎洪厉声指挥,炮手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填药,装弹,压实,瞄准,一气呵成。
火铳队排成三列,轮番射击,砰砰砰。
硝烟弥漫,弹丸如雨,远处的木靶被打得碎屑纷飞。
“看那些火铳。”
张炼指着。
“都是新造的,用的是晋商运来的精铁,边军送来的火药,比官军的鸟铳射程远,打得准,不易炸膛。”
张居正看着那些在寒风中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火炮和火铳,再想想朝廷边镇那些锈迹斑斑、年久失修的老旧火器,心中一片冰凉。
装备......士气......组织......黑袍军......已然脱胎换骨。
傍晚,开饭的号角响起。
校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士兵们迅速列队,井然有序地走向各个伙房。
张居正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