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外的黑水堡,血腥味混着新雨后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老军户赵渀抹了把脸上的血,黑袍下露出血痕。
黑水堡外,两百四十名黑袍军静默而立,他们的身影融在黑暗里,只有偶尔长矛反射的寒光,才让人意识到这是一支杀机森然的队伍。
老军户赵渀站在最前,黑袍下戾气浓烈,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刀柄,目光沉沉地望向堡内灯火通明的郑家大院。
“都探清楚了。”
黑袍农民军王三狗步走来,声音压得极低,石牛山的伤疤狰狞扭曲。
“郑家今夜摆宴,族里男丁全在,护院也不过二十来人。”
大人给的命令,是斩杀周边欺压百姓的缙绅和恶霸,一一灭门。
他们来之前便已经调查过,郑家罪行,罄竹难书。
霸占田产已是小事,草菅人命,勾结官府衙门,私设刑堂,人命在他们眼中,当真便是草芥。
尤其是之前,路过招地县的时候,他们还专门放出了风声,流寇之名,现在应当已经传递到延按府了吧。
赵渀咧嘴一笑。
“好,省得咱们一个个去找。”
他一挥手,黑袍农民军如狼群般散开,无声无息地逼近郑家高墙,这支操练日久的兵马,如今终于有了几分肃杀气象。
今夜,黑水堡要见血。
郑家正厅里,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脑满肠肥的郑老爷满面红光,举杯高声道。
“诸位!今年粮价又涨了三成!咱们的粮仓,可都堆满了!”
“还有上好的良田,就这么两个月的功夫,诸位相比家产丰厚了一倍不止了。”
田地都是能传下去,世世代代福泽后人的,在座诸人谁不亢奋。
底下宾客哄笑,有人谄媚开口。
“郑老爷英明!那些泥腿子饿得皮包骨,还不是得乖乖把田地贱卖给咱们?”
“就得这么整治他们。”
“一群苦哈哈的贱民,手里攥着那些田产也是浪费。”
“哈哈哈!”
郑老爷大笑,酒水顺着脖颈滑落,一路浸透华贵锦缎。
“他们不卖,就等着饿死!”
一旁的小乡绅喜滋滋的端起来瓷酒盅抿了一口,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
“要说这些泥腿子也是真贱,非要家里饿死几个人才肯服软......”
话音未落。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冷风灌入,烛火剧烈摇晃,郑老爷的笑容僵在脸上,酒杯啪地摔碎在地。
门外赫然站满了黑袍人,烛火摇曳下,触目惊心。
“尔等......”
郑老爷刚想呵斥,却见为首的赵渀缓缓抬头,露出一双野兽般的眼睛,还有手中长矛上猩红的血渍。
原本的呵斥化作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郑老爷?”
老军户咧嘴一笑,神色狠辣,语调却更像是在谈论家常。
“听说你家粮仓堆满了?”
郑老爷脸色骤变,猛地后退。
“护院!护院!”
黑夜闯入,血渍映入眼帘,一切都在证明,来者不善!
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