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敖把救廉锦枫的事讲了,又说:“她家现在特别想让儿女读书,可没钱请老师,所以一直耽误着。她家有三间空房,去年有老师在那儿教书,就用房租当学费;今年那老师去了别的地方,廉家还没请到人。不如我写封信过去,老师您去她家教书,再招几个小孩,加上师妹做点针线活,大概够糊口了。怕还有不够的地方,我再准备一百两银子,您带上备用。以后我要是回来,肯定会去水仙村,到时候再商量一起回故乡,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尹元听了特别高兴,忙说:“要是能这样,我从渔人一下子成了家庭老师,不光不用再受风霜劳苦,孩子们也能专心读书,将来回乡也方便,还能得到你的资助,不用挨饿受冻。这样成全我们,就是在师生里也少见啊!只恨我已经老了,只能来世再报答你了!”
唐敖说:“老师您这话太客气了!学生可担当不起。刚才我突然想起廉锦枫入海尽孝的事,从古到今都少见。再加上她相貌端正,提笔就能写文章,真是才、德、貌三样都好。我本来想聘她做儿媳妇,刚才看他们姐弟和师妹、师弟比起来,不光年纪相貌相当,门第也相配,真是两对绝好的姻缘。我想做个媒人,促成这桩好事。这样老师在那儿,彼此也能有个照应,我也能放心。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尹元说:“这么好的孝女和佳儿,要是能一个做我儿媳妇,一个做我女婿,我还有啥说的!可我现在处境这样,人家怎么会愿意呢?只怕辜负了你这番好意。”
唐敖说:“老师您带着我的信去,这事肯定能成。就是事成之后,师妹、师弟成了我的晚辈亲家,我未免显得辈分高了,这在情理上不太顺。”尹元说:“这有啥关系。只是为啥你写封信去,这事就一定能成呢?”唐敖就把良氏嘱托儿女婚事的事说了。
尹元不由得高兴起来:“当初既然有这话,你再写信去,这事八成能成。只是这么好的孝女,你不替儿子求亲,反倒让给别人,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唐敖说:“我儿子定亲还能再等等。而且除了这姑娘,还有一个孝女,也能和我儿子联姻。以后还希望老师多留意。”接着就把在东口山遇见骆红蕖打虎,认她做义女的事讲了。
尹元说:“东口山既然在君子国境内,等我到了廉家,稍微安顿一下,一定去那儿,促成这桩姻缘。何况骆年伯当年和我同朝为官,关系最好,这事一说肯定成。你就放心吧!”
唐敖说:“要是能劳烦老师做媒人,学生感激不尽!现在事情都商量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回船写信,好让老师赶紧动身,怕廉家万一请了别的老师,反倒多有不便。”尹元连连点头。
唐敖就和多九公、林之洋告辞回船,写好了信。带了两封银子,又拿了几件衣服上岸,交给尹元。师生俩流着泪分别了。
尹元买了鞋袜,洗掉腿上的黑漆,换了衣服,带着儿女从水路到了水仙村,送上书信。良氏见了尹家姐弟,心里特别高兴;尹元见了廉亮,也很喜欢。于是两家互相送了聘礼,结为亲家,一起住下,等回故乡再举行婚礼。
过了几天,尹元到了东口山,见到骆龙,把骆红蕖和唐小峰的婚事定了下来。回到水仙村后,就在廉家教儿子、女婿读书,又招了几个小孩,加上女儿红萸做些针线活,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还不错。
尹元因为念着和骆宾王两代同僚的情谊,见骆龙年老多病,所以经常去探望。没多久,骆龙就去世了。骆红蕖自从唐敖走后,又杀了两只老虎,大仇得报,就用唐敖留下的银子,买了棺材,把骆龙葬在了庙旁边。
良氏听说骆红蕖是唐敖的儿媳,既是至亲,又感激唐敖接济的恩情,就请尹元把骆红蕖和她的乳母、仆人都接过来,一起住。过了两年,因为一直没收到唐敖的消息,怕他从别的路回了家,大家只好商量着一起回故乡,去投奔唐敖。
话说唐敖那天告别尹元后,走到海边,离船不远时,忽然听到好多婴儿哭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个渔人网起了不少怪鱼。正好多九公和林之洋也在那儿看。唐敖走上前,只见这鱼叫起来像小孩哭,肚子下有四只长足,上身像妇人,下身还是鱼的样子。
多九公说:“这是海外的‘人鱼’。唐兄到海外来,大概是头一回见,不如买两个带回船上去?”唐敖说:“我听这鱼叫得这么凄惨,怪可怜的,哪忍心带回去!不如买下来放生,倒是件好事。”于是他向渔人把这些人鱼全买了下来,放回海里。这些人鱼游进水里,马上又都浮起来,对着岸上点了点头,好像在道谢,然后就慢慢游远了。三人回到船上,付了鱼钱,其他水手也买好鱼上了船。
船开了两天,经过毛民国。林之洋说:“好好的人,怎么长了一身长毛?”多九公说:“以前我也为这事上去打听了。原来他们当初也和普通人一样,后来因为生性小气,一毛不拔,死后阴间的官迎合他们的喜好,就给了他们一身长毛。没想到时间长了,别的地方凡是小气、一毛不拔的人,也投生到这儿,所以这儿的人越来越多。”
又走了些日子,这天到了一个大国家。多九公看了看罗盘说:“原来前面是毗骞国。”唐敖一听,心里特别高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